我与猫咪的千千结散文
记得小时候，是在七八岁上。母亲从邻家要来一只花猫，很淘气的小家伙。母亲在炕上用膝盖缠毛线，线团一落，它就扑上来扑捉，像在戏弄一只老鼠。山里的日子是匮乏枯燥的。我背着草篓上山割草喂牛，小花猫就跟在我身后，一跳一跳的和一只蝴蝶玩耍。我累了，坐在一块石头上仰望蔚蓝的天际，小花猫就在我的腿上用它的脑袋蹭来蹭去，在与我亲切的交流感情。穷人的生活，粗茶淡饭喂饱肚子就是幸福。小花猫在我上学的路上，一直陪着我走到村子那条清水河，因为过不了河，它在河那岸，急的喵呜喵呜的叫。走了很久，回眸处，它依旧在岸边眺望。放学后，走到村子那条河畔，常常的它自柳树趟子里窜出来，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伸出它的舌头舔着我的手和脸。
小花猫这时候到我们家已经一年了，它在慢慢的长壮，长大。我到哪里它必追随到那里。到生产队看电影，母亲烀的一锅圈黄面饼子，我嘴上叼一块腋下夹着小板凳就去占地方。看电影时，它也去了，但中途不见了它。回家的道上，却发现花猫和另一只纯白色的猫在卿卿我我，内心居然有一种喜悦，而更多的是酸楚，花猫谈恋爱了。它同人类一样一定要经历着悲欢离合相思之苦。只是作为高级动物的我们不懂猫咪的疼罢了。
那天晚上花猫偶然的邂逅，变成了长时间的不在家。可能去幽会了，也可能因为失恋只想自己静静地待一会儿。看到它碗里的食物没有减少，由于几天没有处理掉，都馊了。母亲就换了新的，花猫还是不见踪影。河畔割草，上学的途径，没有了它的陪伴，孤独像长了虫子的稻米，被岁月一点一点的吞噬。
是在一个月后的一个黄昏，我扛着沉甸甸的割满草的大竹篓子，步伐踉跄的进了院子，刚放下篓子，花猫一个猛子扎了过来，跳入了我的胸前。我抱着花猫泪如雨下。有一份亲人久别重逢的激动。开心极了，急忙吆喝阿弟，一起下河用纱网捞了一小钵河鱼，煮熟了喂它。花猫呢，一个月不见瘦了，身上的毛也像刺猬似的。那些天，我们隔三差五捞鱼给它吃，早晨祖父的小灶分给阿弟吃，一枚荷包蛋，阿弟也偷偷给了花猫吃。不到十天，花猫又恢复了以前的精神头儿，毛色锃亮。这时候，它仿佛是在报答主人对它的爱，一天捉几只老鼠。捉来也不急着吃掉。先是逗弄一番，直到老鼠奄奄一息才吃掉。家里的老鼠少了，粮仓子也不必担心进去老鼠了。花猫却不迎送我上下学了。我清楚，它有自己的世界。在它的.世界里，它忧伤过黯淡过，它的生命是有期限的，我无法要求它做什么，我只是深深的珍惜着与它在一起的时光。
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好几个星期没有见到花猫了，往昔花猫会在我的枕边，唱着歌曲伴我入眠。可是，那些时日，花猫没有了。再次的失踪给了我一种不祥的预感。追问母亲，只有母亲白天在家。母亲眼神闪烁，不肯正面回答，我急的呜呜哇哇哭了，好几顿不吃饭。干什么都无精打采，母亲才慢吞吞告诉我。几个星期前，花猫在集体的果园里狂奔，不知是碰上了大一点的野兽还是什么，就一直狂奔，我那看果园子的舅舅，左看右看觉得花猫是只大野猫，野猫在乡村不受欢迎，它老偷村民的鸡鸭吃。舅舅家春天养的十几只大骨鸡都被野猫糟蹋了，舅舅舅母就憋着一口气，发誓抓到野猫弄死它。可怜花猫就这样撞在了舅舅的视线里。如果，花猫停下来，让舅舅看清它的真面目，也许，它不会有此劫难。但是，花猫没有停下脚步，舅舅也迈开了大步，他们在无限的旷野上，展开了一场马拉松赛跑，要知道舅舅在中学读书时，曾经是学校的一万米比赛冠军。加上花猫已经跑了很久，疲惫不堪了。最后，花猫慌不择路钻进了，舅舅看果园晚上小住的窝棚，舅舅也跟了进来，花猫拱进了土炕地灶洞里。就这样，舅舅为了泄私愤，找来柴草一股烟升起，花猫活活被烧死。
那一瞬间，知道吗？我攥紧了拳头，想杀了舅舅！此后的几年里，家里再也没养猫，这颗心真的太脆弱，经不起世间死亡的诀别和痛楚。猫虽然是不会说话的动物。但是，它有着与我们一样的共性，那就是对生命的拥有。有时候，看到那些将猫咪像扔垃圾似的扔在荒郊野岭或者大路上的人，我不忍睹。因为没有独立，我无法收养它们。只能掏出兜里的毛毛角角，买点麻花或者火腿喂它们。奉上一份廉价的同情。远嫁他乡后，我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很多次收养过流浪猫。因为这事，和丈夫无数次的争吵。我认为一个没有爱心的人，怎么能爱人呢？我依然坚持，我的爱心。这几年，随着草莓经济大棚的发展。他们购买老鼠药，吃了死老鼠的猫们都死掉了。猫的队伍在减少，而老鼠却猖狂至极，青天白日的成群结队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横行霸道。
所幸的是，我收养的一只流浪猫，后背是黑色的毛，脖子和四只蹄子是白色的毛。又是只母猫，它不吃死老鼠。它来到我家后，给我带来无穷的快乐。我为它梳理毛发，没事的时候和它说话。不管它是否听懂。它的名字叫小不点，因为它体积小，食量也小。不过，它很能捉老鼠。捉来了咬死也不吃。最有意思的是，它到邻居家，把人家洗好的鲤鱼，叼来放在我的眼皮底下。好像在战场上打了胜仗的将军，在和我邀功请赏。儿子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小不点上三叔家，将他家的猪耳朵叼来，三婶子四处寻找，也没找到，我倒小不点睡觉的纸壳箱子里一看，天哪！两只猪耳朵好端端的放在里面，更为诧异的是，由于忙碌，不知道小不点已做了母亲，生了四只小猫咪！
这时候的猫妈妈需要营养，我蒸熟了鸡蛋，剥了皮喂给它吃，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感受着它做母亲的温馨甜蜜还有辛苦，闲暇时，我喜欢看小不点和它的儿女们亲热偎依。看着小不点用舌尖给它的孩子洗脸洗身子。看着它叼来食物喂孩子，那种天伦之乐，或者只有做母亲的才尝得到滋味。那个时候，我的心我的思想也会融入小不点的意识里。和它一样沉浸在为人母的伟岸里。
就在小不点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而且出来晒太阳了，它们蹒跚学步，很像儿子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小不点就不再天天守着孩子们了。它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要在田野山峦里找寻它的伴侣，它曾经的影子。我也在单位早出晚归。在一天下午，在中学读书的儿子在厨房里啊的一声，“妈，小不点吃死老鼠了！你看看，妈，它快不行了！”来到厨房，见小不点因为药性发作，痛的死去活来，眼珠子瞪得溜圆，要鼓出眼眶似的，一种疼死神一样撕扯着我的灵魂，我将小不点紧紧抱在怀里，止不住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河水。我憎恨人类的残忍，为了灭绝老鼠，却残杀了多少只无辜的猫咪？我像个孩子一样，在那里哭了很久，内心在祈祷着上苍，留住小不点的一条命吧。可我的泪水我的祈祷没有挽留住小不点离开尘世的脚步。
它挣扎着爬到了在地上戏耍的孩子身边，几个猫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小不点就像以往那样躺下，让孩子们趴在身上吃奶，最后一次用舌头亲吻它的儿女们，我已是痛哭失声。我知道在此后的经年里，我都不可能忘记这只乖猫咪！尤其是儿子，对小不点的怀念，涕泪双流后，找来一只装饮料的盒子，将它放在里面。埋葬在院前的那棵芙蓉树下。每当放假时，儿子都会在芙蓉树下呆一会儿，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一想起小不点就难受，妈，咱再也不养猫吧。一次次和它们生离死别，这滋味不是人受的！”
小不点的四个孩子，我只留下一只大眼睛猫咪，其余三只送了人。大眼睛更加乖巧，我睡觉它在枕边把头枕在我胳膊上，有时候用它的爪子抚摸我的脸，像个娃娃在我这里撒娇。在失去母亲的日子里，大眼睛似乎将我当成了它的母亲。我烧火做饭，它也蹲在我旁边等着。大眼睛就愿意吃火腿，儿子只要从学校回来，就带几只火腿给它吃。后来，我用秤一秤，大眼睛足足十二斤重！整个的看上去像只绣球。一家人都喜欢大眼睛，包括我那脾气古怪的丈夫，对大眼睛也刮目相看了。偶尔还抱抱大眼睛。大眼睛呢，就像做上了皇位的太子殿下。在周围邻居们中也备受宠爱。它每天闲庭若步，优哉游哉，基本是抓了老鼠弄死了也不吃，和它母亲一样。想抓老鼠，还昨看它心情如何，心情不好，老鼠在它面前走来走去，它连看也不看。大眼睛很懒，一天天的睡，也不够。难怪它长肉，上下街就剩下大眼睛猫咪了，乡亲们多多少少也顾及到猫的稀有可贵了，就没怎么用毒鼠强了。大眼睛在我家生活了五年。给了我们很多的欢乐和微笑。
今年腊月末，大眼睛突然没了，我一家一家的找，整个村子几乎翻个底朝天，也不见它。几顿饭我吃的索然无味。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推开房门，看看田野山川一片寂静，要是大眼睛在，一定喵呜喵呜尾随着我。现在，一切恢复了最初的宁谧。丈夫不在，儿子出去工作了。空旷的老宅子只有我这个干巴人，儿子在大连打电话说，五一给我抱一只猫回家。我因为这几只猫的不幸命运，不想再养。可是，日子太空洞，除了电脑文字，上班下班再也没有娱乐空间。有个小伙伴，也是一种精神寄托吧。就答应了。
在我的人生历程上，猫始终是我最喜欢的宠物。当然，山里的粗糙环境，猫咪在我们家也是粗枝大叶的存在着。只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心灵圣殿，用以梳理现实世界疲倦不堪的思想和身体。养猫也不过如此，猫在更多的时候，给我的是一份无声胜有声的情感。
无论我读书还是写文，猫们只要还在，它们就会不自觉地为我升起一轮蓬勃向上的日出。这让我走不出人间烟火味。是的，有猫的地方就有烟火。
决定不养猫，是因为被猫的一次次阴阳相隔疼着，但是静下心来。这又开始蠢蠢欲动，断改不了对猫的喜欢，也就忘记了先前的疼了。走在大街上还是有意无意的想着，大眼睛或者是它的母亲在草丛里钻出来，一下子扑进我怀里。这仅仅是梦了，因为它们已经永远离开了我。想起便有些凄凉，晚秋来凤似的在心头荡漾盘旋。就想，上帝为什么要让这些小生灵死死生生呢？不管是猫咪还是人类为什么不能活在永世里呢？
记的一位我熟悉的作家说得好，她说：“上苍既然不能给人幸福，那为什么还要泥土造人呢？难道，一切的苦难都是人自己造成的吗？所以，有时候对于流浪的猫狗，还有弯着腰在垃圾堆里拾荒的老人就多了一份牵念，一种心疼。这善良的本性，是任何药物治疗不好的。每次看到小城天桥上那个乞讨的老太太，我都要投下一枚硬币。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乞讨者，没时间去验证她的身份。我只是在想，毕竟她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毕竟我们胸膛里还揣着沉甸甸的良知，我不怀疑老人在做假，是因为她脸上核桃树皮一样的沧桑写意，如果是家境殷实的老人，她能跪在天桥一端乞讨行人那可怜巴巴的几枚硬币吗？
所以，对于养猫。我还是割舍不下这个癖好。就盼着儿子五一放假，给我抱回一只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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