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包肉的滋味

锅包肉的滋味

　　酸甜苦辣、喜怒哀惧，人生漫漫，滋味种种，抛开表面的浮华与虚妄，静下心，闭上眼，却是别有一番浓烈的滋味涌上心头，那滋味热烈、浓厚，包含着姥姥对我的，满满的爱意。

　　大约四五岁的时候，我与姥姥一同住在北方的一座小城。那时，我最喜欢的是和姥姥一起去市场买菜，最爱吃的是姥姥亲手做的锅包肉。

　　天很蓝，偶尔飘过几缕淡淡的残云。姥姥牵着我的手，在一家家店铺前徘徊。我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橘红色的光映在泛着油光的猪肉上；看着姥姥满面笑容，与老板娘聊得正热络时挤出的层层皱纹；看着有说有笑，手上的活却十分麻利的老板娘翻手将猪肉钩上杆秤……风扇在头顶呼呼地转，扇叶上系着几条鲜红的布条，活泼地打着旋儿旋转着，硬是将自己转成个陀螺。我伸手去抓，却总是扑空。姥姥看着我笑，伸出手指在我脑门轻轻弹了一下“小笨蛋！”而后，一手拎起袋子，一手牵起我，朝家走去。“回家给小笨蛋做锅包肉吃咧！”我想着锅包肉笑，姥姥看着我笑，老板娘称着肉笑。

　　回了家，姥姥慢悠悠地戴上了帽子，系好围裙，踱步进厨房，我也搬了张小椅子，靠着窗，坐在一旁。暖暖的阳光顺着窗子偷渡进来，笼在姥姥身上，染了一片金黄。排气扇呜呜地响，乳白的蒸汽慢慢腾起，被镶了一圈金边。姥姥的面容在一片烟雾中若隐若现，阵阵微风掀起额角的碎发，露出里面的点点斑白。细密的汗珠在额间的皱纹中慢慢渗出，越滚越大，最终滑向下颚。姥姥却毫不在意，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一口小锅，后背很快就湿透了，纤薄的衣物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一个略有些纤瘦的身影，我望着，渐渐睡着了。

　　待醒来时，天色已晚。半睁着眼躺在床上，隔着老远儿就能闻到那股浓烈、诱人的香气。奔跑跳跃着来到桌前，姥姥轻轻为我夹起一块，金灿的焦黄中透露着点粉红，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充斥着口腔，刺激着味蕾，烙下此生不可磨灭的独特的印记。抬头看向姥姥，暖黄色的灯光细碎地撒下，倾倒入她的眼中。她浅浅地笑着，黑色的眼眸如跌入石子的湖面般荡起一圈圈涟漪。现在想来，纵使尝过山珍海味，令我魂牵梦绕的却仍是那一盘姥姥亲手做的锅包肉。

　　后来，我尝过许多锅包肉，饭店做的、舅舅做的……却再也找不回当时的那种滋味。那种滋味是酸甜的，是温暖的，是仅属于那段时光，包含着姥姥对我满满的爱意的，无可替代的锅包肉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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