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青松散文

时间:2022-10-07 00:01:16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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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想青松散文

  “青松”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人。姓万,小学和中学同学。

怀想青松散文

  如果非要说他是一棵树的话,我以为是水杉,清秀而笔挺,遇风亦折的那种。

  我其实已经忘记他了!这么多年幽明两隔,他像一个气泡,早就从人间蒸发。但他的样子还是那样年轻。

  能够再次想起他,很偶然。最近几天,我到一个驾校练车,教车的教练说是我小学同学,并且一口喊出我的大名。我想了很多天一直没有对上号,又不好意思多问。二三十年的光阴,毕竟把能改变的都改变了。就像这回赶热闹学车一样。我对学车其实毫无兴趣,早在多年前,几个朋友邀我一同去考驾照,我总是回绝。我以为买车对我这个工薪族来说,是多么不现实,而且实在也没有多大用处。屁长一点的路程上班,基本没有多少私事外出,用有限的工资去买车,除了增加一份虚荣以外,再就是增加消费,增加PM2.5。但我最终还是未能抵住这种潮流,因为现如今,学会驾驶,说到底是一种技能。技能是什么?就像我在暗夜中写诗,必须先了解平仄和韵律。我练车练到第三次的下午,走到那个已经荒废多年的小学操场去时,那据称是同学的教练指着一个后生娃对我说:那是他的侄子。侄子就是侄子,我没有多想。那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长得很俊秀,充满青春活力。他的一双眼睛望着我,像是有些熟识。轮到我上车了,教练的口令让我有些手忙脚乱,于是他的侄子就自告奋勇在车旁指导。几个回合下来,我好像是找到了一些感觉。下车休息,坐在一旁,那小伙子望着我笑着说:“你是不是医生?”我说:“是的啊。”这时,他的叔叔在一旁说:“他是青松的儿子。”

  青松的儿子?我吃了一惊。这时我才明白,这所谓的教练同学,其实不是真正的同学,是同学的弟弟,但读书时也有过交集。

  “他的儿子?”我说:“长这么大?当年我为他做手术时只有米多高,是那样纤瘦。”

  “那时,刚上小学五年级。”那小伙子马上接过话来,朝我笑了笑,说:“你一进来,我就觉得很面熟,一直在想。”说着,指着手上的约三寸长的疤痕给我看。

  我打量着他,眉宇之间,的确有青松的影子。那些疤痕,对他来说或许不单纯是流脓败血后的印记,至少在成长过程中,那也是一段充满伤痕的记忆。

  但他看起来是那样阳光。白净的脸上,淡淡的微笑,像一朵雪莲花。

  二十岁的青春就是好!

  我瞬间怀想起青松来。

  我们曾经从同一所小学,来到同一所中学,在那里度过无忧无虑的年华。那时,中学不提供宿舍,我们就在学校旁的村子里,一个同学的家中,借住在同一间房中,共宿一年。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中等的个子,总是剃着一个平头,黑黝黝的发丝,像细钢丝一样从毛囊中斜矗出,根根有力。脸上白净,常常堆满微笑,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即使天塌下来也没有看到他慌张过。他总是那样的从容,不像我是个急性子,常常担心这,担心那。即使学业再紧张,他也毫不惊悚。他是个蔫脾气,字写得非常好,方方正正,而我,总是鬼画符。我记得他曾经无数次在灯下,小心翼翼地刻着木质方章。他不断变换着字体,让我羡慕极了。心想哪一天要是有他这种成就,也就知足了。但这种技艺,的确需要天份,于我练习一辈子,也不能达到他那种程度。他的学习一般般,通常在我看来很简单的几何题,他硬是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但这绝对不影响我对他的情感。他的家境很好,父亲是方圆有名的木工,带出来的徒弟不计其数。那时,遇到周日下午上学,我有时会稍弯一段小路,从他家的门前走过,然后和他一同上学。他的家在一个小山岗上,坐东朝西,屋后是一片竹林。我们曾一同穿行其间,看着竹叶摇曳,遇到秋冬,纷纷扬扬,那种自在和快乐,是现在很少有的。初中毕业后,我上了一所中专,他进了一所普通高中。那时的高考,落榜的多,最后他和大多数同学的命运一样,又回到了农村。

  再次见面是很多年以后,我在一处偏远的乡镇工作,回家时,要路过老一中。某一次眼睛的偏离,我看到一家理发店,发现他正埋头理发着。走进去他见是老同学,就客套地寒暄一番,喝一杯茶,抽一支烟,彼此说说笑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原来,高中毕业后,他没有继承父亲的手艺,改学理发。在外面流浪一段时间后,就在城市中做这一门营生。那时,他已经结婚了,夫人是隔壁乡镇的,也长得清秀,个子高挑。随着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也了解他这些年的不凡经历。如果用迷信的话说,那些年家运不好。他的父亲,曾经很有名的木匠,一次因为一个普通的疾病,在某一家山区干活时,阑尾炎穿孔最后不治身亡。他的一个弟弟,也因为溺水而失去性命。但他那时已经从悲伤中走了过来,依然是一脸的微笑。剃头的生意不好也不坏,学生占多数,比我们拿几个死工资强多了。后来,随着麻白公路改线,再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和其他同学闲聊,不知不觉说到了他。同学说,此时的他,却因乙肝并发肿瘤而离开了人世。听到这个悲惨的消息时,我一阵阵惊愕,实在不敢相信我曾经亲爱的同学这么早地离开。花样年华戛然而逝,那种震惊,像一瓢凉水从脊背浇过。我望着天空,仿佛五彩云霞中他正微笑。样子是多么年轻!

  乙肝害人,这些年的从医经历,已让我见怪不怪。有很多鲜活的生命,就是因为它从我们的眼前消弭。但青松的离世,让我更加战栗。生命这个玩意儿,实在是说不清楚。曾经的鲜活,曾经的亮丽,曾经的勃发,就让这些病毒一点一点侵噬,最后不得不枯萎。而乙肝的传播,我从前亲身经历一件事:九十年代中后期,那时卫生系统已经奄奄一息,就想到全面普查、接种乙肝疫苗,捞几个油盐钱。我们曾经在某一所村小学普查,发现有些班级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学生,乙肝表面抗原阳性,那种高发率让我们震惊不已。后来讨论可能原因,最后考虑到是否是村医消毒不严。因为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还是用玻璃注射器的时候,正是肌肉注射盛行时段。有些村医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消毒,张三打针以后,用开水一冲,就给李四打。后来也有煮沸消毒,等不到三五分钟,细菌病毒还没有杀死,就给下一位注射,不传播血源性疾病才怪。我庆幸我在少年时,很少生病,也很少打针,要不,说不定我也挤进了乙肝大军。这些年乙肝新发病例很少,除了全民知道要接种疫苗外,与使用一次性注射用品的功劳分不开。但个中微妙,又有多少人懂得?“人为刀板,我为鱼肉”,我们常常就是在这种不经意中被暗暗伤害!庸医害人,这是最典型的案例。而造成这样的后果,却很少有医生为此检讨。

  在万青松去世的某一年,或是夏天,或是秋天。一个午饭后,一位老人带着一个消瘦的小孩,来到医院,点名指姓找我看病。细问一下,原来是青松的母亲和孩子。那时他的小孩得了尺骨骨髓炎,我也算是治疗这方面的“砖家”,在我遥远的家乡小有名气。听说是他的孩子,我热情地接待了她。那时,青松的夫人已经改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实在是难以再支撑这个破碎的家。他的母亲舍不下孙儿,就相依为命哺育着这唯一的血脉。记不清孩子是因为什么感染,来时已经到了慢性阶段,骨头中有一长块小死骨,伤口流脓不止。按说是要住院手术的,但其时还没有合作医疗,住院费用不菲。我只好利用自己的职权,分文不收为他当即在门诊做了手术,开了简单的几味草药,不久就痊愈了。这也是我作为曾经同学一场,能尽的最大力量,于我其实理所当然。后来复诊过一次,他的母亲带来了几斤麻油,硬是要我收下。

  现在,我问了一下,老人家虽然七十多岁了,身体还很硬朗,还在田间地头劳动。祖孙依旧相依为命。向这样的老人家致敬吧!虽然,她的一生屡屡遭受打击,但她真的像一棵青松一样,霜风雪雨,永不言折!

  我又问小伙子说:“还记得爸爸的样子吗?”

  他说:“已经很模糊了。”

  我说:“要记得孝顺奶奶啊。孝顺奶奶就是对爸爸最大的报恩。”

  他“嗯”了一声,说:“那是必须的。”

  我又看到了青松的影子,清秀白挑,一脸的笑意,仿佛昨天,样子还是那么年轻。

  有时候想,能够好好活着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在生命的光栅里,那些或隐或现的线条,只要存在,就会有绚丽。而我们,正在活着的人们,唯有心怀敬畏,且行,且思量,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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