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韵散文

时间:2021-04-12 13:09:30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自然之韵散文

  【崇明岛西沙湿地的芦苇

自然之韵散文

  千百年来,我一直静静矗立在崇明岛的这片沙洲上。

  以我为界,长江在西,大海在东。每到秋冬,我便竖起一面穗状的旗帜,在江风海啸中迎风飘扬。

  每年春夏,江水们总带着许多传奇和故事从我的身边汤汤入海,我便作一名专注的听者,精彩处我轻轻挥舞着鲜绿的枝叶应和那歌声。实际上许多传奇并不新鲜,而我也一直没有听到我想要的答案。那些路过的江水一路喧哗,已经无法让沉默中的思考继续。

  鱼蟹们把我的脚下当作乐土,其实那里不过是些江水们丢下的泥沙和我的家族错综复杂的根系。螃蟹们永远在搬运,有时是些上游漂来的碎藻,有时是鱼虾们的尸体,有时甚至不过是些泥土,他们或大或小的蟹钳挥舞着,八只脚都在忙碌。我不知如果上帝再给他们八只脚,他们是否仍然忙碌?既然搬运已是螃蟹们生活或者生命的全部,于是我便乐着螃蟹之乐。毕竟我们同处一片湿地,生命从来不会给你过多选择。

  不过,对湿地的访客多少年来我仍然多少有些心存羡慕。那些候鸟,那些有着锦羽的鸥或鹭,那些有着长腿的鹳或鹤,他们在湿地上踱步,在蓝天里飞翔,生命充满着优雅和自信。我时常想,如果我的那些长长的枝叶变成翅膀会怎样?

  这时,沉寂的湿地热闹许多,小鱼和小蟹们都在此前得到关于躲避鸟类的强化培训,仍不免在躲避过程中乱作一团,把一洼清水搅得混浊不堪。饱餐后的鸟儿们时常会上演决斗或者爱情片断,我只是他们游戏的观众或者道具,看水里与天上每日上演的生存故事。

  秋将尽时,海天间最美的只剩那一片雪白的芦花,那是饱含我们生命张力的旗帜,齐齐整整在风中波起浪伏。夕阳下山前醇红欲滴,在远处那棵已经光秃的柳梢少作停留,用最后一抹余晕把芦花们染成淡淡的红晕。我的身体已经枯黄,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思考最后一个问题:那些候鸟飞过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如火?还是如荼?

  我不得而知,候鸟们开始起飞。他们毫不留恋那些芦花苇叶做成的曾经生儿育女的家,他们次第起飞,先是雄鸟,然后再是雌鸟,飞行动作尚有些笨拙的小鸟也掠过我的头顶。数月前他们还只是粉嫩的一团,从草巢里跌撞而出,蹒跚饶过我的脚跟,歪着头,转着圆圆的眼珠,打量着这个密布着芦苇、水洼以及泥淖的小洞里突然会爬出一只八条腿的怪物的纷繁的世界。而现在,他们欢呼着,他们用力扇动翅膀,他们将第一次到达一个温暖的南方。

  虽然我的生命将近,但我们无需道别。明年春水至时,我会以一棵新芦苇的形式重生,而他们仍然将在葱绿的沙洲筑巢,渔猎,育雏,进行他们与鱼蟹之间永无胜负的游戏。

  他们在空中排起胜利的队形,不过同样胜利的还有蟹们,他们挥舞着已经长得颇为壮观的巨螯在我的脚下横冲直撞,他们在庆祝重新夺回了似乎只该属于他们的世界。我用最后的力气给他们一个微笑,我只是一株崇明岛西沙湿地上的芦苇,我无法逃离这个四面环水的世界,所以我得快乐地忍受他们的八只脚在我的根系上爬来爬去,爬来爬去……

  终于,枯寂的冬天来了,我有大片的安静可供思考,寒风吹过我的旗帜,它在轻快地吹着口哨。我欣赏生命这种姿态:你可以把我吹断,但无法让我弯腰。只是这种姿态不必过多思考,在我亘古漫长和充满轮回的生命中我不断思考的只有一个问题:

  我在长江尾,那么谁——住在长江的那头?

  【西山梅花胜雪】 孟春时节,曾有闲小走苏州太湖西山,不意访得梅园千亩,繁花胜雪,是以记之。

  记得一行人先是钻入“天下第九洞天”,在一喀斯特地形的溶洞里随人流蜿蜒往复,洞中有石、奇形怪状,有水、滴答成潭,石间狭处一人侧身方过,敞处却如威虎大厅,我以为并无多少可观之处,世间事多穿凿附会。此生到过导游所谓天下第九洞天,不得已亦记之。

  洞口豁然开朗,拾级而上,风劲如割。方觉得洞内温暖如春,此当为第九洞天第一妙处。山不高,多石,石间有梅若干,梅花有红、白、淡绿、粉红之属,皆盛开。山风拂动,虬枝粉蕊,别有一番风致。

  山顶平台有塔三层,塔内破败,售珍珠、挂件之类的旅游工艺品。山南即为太湖,水波无垠,极目处天水一色。转目山北,不期却是梅花之海,无垠的梅树随山势高低起伏,一片银色翻卷延伸铺展,如太湖之浪,花海间有人、有路、有车、有木桥居家,皆隐约花海中,宛如平松礼二(日本画家)的山水。雪胜梅三分白,却逊梅一段香,出入其间的该是些神仙罢。

  下午时分,一行乘摩托艇去三山岛,夜宿小姑旅社。三山岛仅百户人家,有娘娘庙,一线天,狮身人面像、江南第一绝壁等景致。然一线天人工痕迹太过浓重,狮身人面像过分牵强,娘娘庙房仅一间,却有人硬收门票,大煞风景。唯江南第一绝壁,乃太湖巨石,无所旁依,矗立百尺,嶙峋多姿,颇为壮观。

  夜宿农家,然“小姑旅社”了无农家痕迹,不过个体旅馆罢了。好在同行少有农家出身,吃些坡上种的菜,湖里捕的鱼,院里养的鸡,便大叫鲜美,以为珍馐也。

  晚间湖山俱静,灯光七八点,寒鹘三两声,更觉寒意袭身。房内大家和衣而眠,却也享受城市难得的静谧。

  第二天早起,绕旅社小转,发觉三山岛依然有梅,就在店主的屋后坡上,红梅十几株开得正艳。店主果然是农民,毫不在意梅花清香,粉蕊诱人,梅枝已修剪去大半,只为将来青梅的收获。剪下的花枝横陈地上,花朵依然绽放。

  店主看来失却农民的淳厚,我在院内杂石堆里发现一石,如游鱼状,正把玩间,店主见我喜欢,过来搭讪却无意送我,欲要侃个好价。同行七嘴八舌,弄得他乱了方寸,嘴里仍是欲说还休。

  摩托艇终于把我们送回湖岸,回望三山岛已隐于太湖深处。包中有奇石,同行有挚友,另带一腔西山的梅花香气慢慢回吐反刍,此行亦当不虚。

  【杭州湾潮间带里的招潮蟹】 掣一只巨螯,我在杭州湾的潮起潮落面前指挥若定。那只珊瑚红的巨螯就像滩涂上一面鲜艳的旗帜,我鼓起腮帮,瞪出眼睛,大喝一声:潮来!

  我每天都在重复这些雄才大略的指挥动作,几乎成为一种本能。有若干次,因事耽搁我并未按时指挥,那潮水照样如山墙般涌来。环顾四周,我犯些糊涂:潮起是因我的指挥?还是潮起后我便指挥?

  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好在别的招潮蟹并未看出破绽。潮来的时候,他们飞快地消失在滩涂上的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小洞里。潮去的时候,他们立即出来赶海,再次密密麻麻布满滩涂。他们游走飞快,他们你争我夺,把那些细碎的藻类飞快地塞进嘴里。如果哪天发现某条小鱼的尸体,他们会欢呼起来,甚至想要山雀般跃起。

  这时杭州湾畔的潮间带里生机勃勃,草甸固然稀疏,却是一片难得的绿色;芦苇亦显憔悴,但在海风里颇显风致;最夸张的是我们甲壳目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夺回广袤的滩涂并恢复车水马龙般的繁荣。我并不时常参与这些,高而蓝的天空下,宽而阔的潮间带,我信步闲庭,状如巡疆的将军。我的巨螯像一面胜利的旗帜永远举在面前,珊瑚红的铠甲是这滩涂上醒目的仪仗,那些小蟹们、跳跳鱼们飞快地逃遁,我不会伤害他们,望而生畏是他们的本能。甲壳目是动物界里的奇迹,而我又是甲壳目里的奇迹,我的巨螯占到我体重的一半,并且以一种伤痕累累的残缺之美成为潮间带的传奇。

  少年时代我是一只本份老实的招潮蟹,潮来潮去我忙着捡食那些碎藻或是修筑我的居室,我准备迎娶邻家的女儿----一只端庄温雅的招潮蟹,梦想一种郎才女貌、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可是一只强壮的招潮蟹破坏了这些即将进行的传说,在抵抗中我的大螯被折断,女友成为他的'奴隶,我则带着遍体鳞伤成为潮间带的笑柄。

  大螯的断处终于长出一支小小的新螯,小得可怜。我像人类中一个叫勾践的国王一样躲在滩涂的角落卧薪尝胆,直到另一支受伤的小螯逐渐长成新的巨螯,长成状如一面巨大的残缺的战旗。我轻易打败我的敌人,看着他肢离破碎蹒跚地走向大海深处,曾经的臣民已是如今默默的看客,曾经的荣耀只会在我胜利的传奇里成为一味点缀。

  海风吹来,芦苇沙沙。我感到莫名的孤独。年轻的雌蟹们的双眼脉脉含情。然而——爱情于我却早已远走。

  我每天都在滩涂上巡视,但我不知我到底在寻找什么?每天挥舞着巨螯,潮来潮去真的是我指挥的吗?我是这滩涂唯一每天忙碌却不自知的招潮蟹。有时在没蟹的地方,我会放下沉重的巨螯,然而,我无法释放心中的那份沉重。

  许多时间以前,滩涂上曾经有一条跳跳鱼,他曾经爬上一支高高的芦苇,我曾经嘲笑他:难道是想变成一只鸟吗?!

  在潮间带的民间传说里,那只爬上芦苇的跳跳鱼被描绘成一个疯子,而我成为英雄,每年数度的招潮蟹集会上都会有关于我的新的传奇被演绎成各种文体广为传播,成为许多父母教育小蟹的励志故事的主角。

  但我开始怀念那条跳跳鱼。

  扛着沉重的巨螯,我知道我走不出这杭州湾畔的潮间带。潮起的时候,我仍然本能地挥舞着巨螯,却不知在招唤什么……

  【桥街人行道边上的蜗牛】 今夜,我决定横穿这条长长的板桥街。

  作为一只谨小慎微的蜗牛,我相信这已超出遗传基因的范畴。我们是个有名的谨慎缓行的家族,正如担心居无定所,我们永远地背着我们沉重的房子。虽然许多前辈一生都未到过树丛的第三棵树,但他们很满足,满足生命的无私馈赠,满足于他们风吹雨打都不怕的家。但在今夜,我还是做出这个大胆的决定——横穿一条马路,一条这个小城仿佛有些僻静的板桥街。

  小路对面是大片绿化,在这个春风刚过,夏雨充沛的季节,绿化带里有无数的植物嫩芽和幼果。而我这边,天地不过是几棵横砖乱石边上的灌木。许多时候,我只能站在那棵灌木的最高枝上,凝望远方一片丰茂的绿色在风中波浪般起伏。父母远徙去了,实际上他们只是到那边的第三棵树上拜访一家远亲。但他们的反复叮咛一直回响在耳边,但我愈发坚定这次横穿板桥街的冒险。

  我慢慢从壳中探出头来,柔柔的黏黏的身体一下浸润在夏风的微凉里,软软的黏黏的触角在微风里轻轻摆动。我大面积感知的世界——微风,雨后,云深,月暗。正是探险的好时节,最关键的是我已经储备足够的能量和勇气应对这样一次远足。

  我轻轻爬下街沿,很慢。沥青的路面显得粗砺,不过有了雨水再加上我的润滑剂我并不担心。同样因为夜已半深,我也不必担心诸如麻雀之类的鸟儿。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来去如风的汽车……

  我努力向前爬行,尽管仍然很慢,但我已经到达板桥路的三分之一。蜗牛的家族被嘲讽的历史已经够长,我不知我的那位先祖是否吃到那粒成熟的葡萄,然而那支《蜗牛与黄鹂鸟》却成为家族永远的饱含屈辱的话题。母亲时常告诫:暴雨时要爬到树的高处,清晨时要当心飞鸟的袭扰,感觉到危险就快躲到壳里……母亲没有提到汽车这种移动的钢铁的庞然大物。作为长者,她时常教育我们庆幸家族每个成员都有坚实和便携的房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蜗牛家族有什么必要去经历横穿马路这种冒险。

  我继续向前,当然,仍然很慢,但我已经到达板桥街的一半有余。爷爷在时告诫我要相信命运,但我不知命运是什么?是背着沉重的壳在矮树丛里踌躇满志吗?我放慢速度,稍稍回头,暗色的板桥路上有一条亮晶晶的痕迹,那是我的路。接下来的时间,我不知会不会有汽车或者其他什么危险会来,但我仍然很兴奋,因为我已经在这条路上第一次留下蜗牛的足迹!

  我奋力向前,或许我更加慢了。这时的我已经疲惫不堪,背上的房子仿佛愈发沉重。但我无法摆脱,这是家族千百年来积淀的文化?传统?积习?遗传?我很难静想这个问题,接近目标的兴奋和激动成为我最后的动力。我终于触到板桥街高高的街沿,一个新的世界已经在等我。

  实际上我并不知目的地到底有什么?!也无法改变已经有的和已经没有的什么!我甚至无法改变我是一只蜗牛的命运,但那条将板桥路分为两段的亮晶晶的线已经足够让我自豪!

  我是一只横穿板桥街的蜗牛!即使下一分钟我被那只早起的椋鸟生吞,我仍然是一只横穿板桥街的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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