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都静走散文

时间:2022-10-06 16:42:34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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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陶都静走散文

  1.

在陶都静走散文

  这像一种基调,一个箭头,也暗示了一种方向。

  我走在飒飒作响的竹林间,静默,仿佛所有的华丽、纤秾、盛大在身后消亡、隐退。只剩单一。单一的物种、颜色、味道、气质、纯洁度,沉默而遥远地单一着。也许我一直心生企盼与念想,我在纷扰的时间外挣扎,然后越过喧嚣的樊篱,一寸一寸,来到宜兴城市的边缘。大巴车上的人嘁嘁喳喳,我窥探途中的秘密,短暂的相识与热情,一下子打破了人与人之间素有的隔阂。

  竹海将我吞没。宁静而忧伤,无知无觉地细细地吞噬,在我扬起脸来将感官放飞时,她无语漠然。只剩阴性。一只鸟雀,在阳光中飞上竹梢,微颤的影子,落在我的脸颊上。大块的岩石袒露着,夹缝中钻出细碎的小花。我嗅到阴性秀美粘稠的气息,在阔大的宇宙对抗前,她选择了安然。

  清扫,静无苔。诺大的林子,并没有人去洒扫,却无一丝尘埃。光脚踩在青石阶上,似乎感觉到穿越千年的清凉与无欲。弯腰捡起一片竹叶,修长里藏着无限哀怨。人是什么?人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地。卡夫卡在城堡里发出无奈:这是一条河流,一片混沌的水,它非常地急迫,然后又似混混欲睡,过于有规则,推着低低的无声的浪向前翻滚。

  有人在催路。要在十分钟内赶回车上——这是一次集体活动,人是理性的灵长类动物,受时间、组织、规则、家庭、道德的牵制。所以,偶尔的出走、逃离、远行,都像海市蜃楼,交织着太多的幻象和不切实际。他们会嗤笑,粗暴地将手挥一下,街市依然。

  在一阵急促地赶路后,我回头张望,高耸入云的竹林合拱相依,它的情感表达仍是那般节制、内敛、典雅。一泓清泉在她的怀抱里深流。我感到禅的淡定与从容。

  空山。鸟语。竹海。我想,我会在另一个时间与它相遇。

  2.

  有一个人让我怀想。

  他遂轻舟以浮于五湖,莫知其所终极。一个很浪漫的走向,一个男人的故事。他弃官,携美人,隐居,发现五色土,制陶,成为一代富商,又把资财散于民间。

  诗人看着他的塑像,怃然,接着说,做人能到这个份上——。后半句他表意得并不明确,但我知道,那是种赞赏、或者说艳羡。风流云散,宠辱偕忘,只是散淡于江湖,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呢?

  也许该深味的是范蠡转身这个动作。他就在开花的树枝下,默想,隐秘而不为人知。人生的前尘往事与寂寂的回音都如烟似雾。人也已过中年,中年的默想沉静、可怕、但雍容而淡定。君王。江山。权力。纷争。血性。嘶鸣。所有这属于盛大的场面的名词都能在一滴水中化为眼泪,化为泥土里一颗尘埃。何去何从?一个最基本的哲学问题摆放在眼前。人生的路太短了,去日无多,到底舍得什么?

  我看范蠡的塑像,敦厚,形体并不挺拔。旁边的人说,应该再伟岸魁梧一点,我不禁哑然失笑。年轻时我也许眷恋男性眉宇间张扬和踔厉风姿,而今,独坐幽篁里,那份在矛盾中与自己平衡相处的释然更让我心动了。

  坐在范蠡山庄吃饭。一桌文友嘻然,觥筹交错。唯有一诗人,话不多。大家笑他,他沉吟,说了一句,我是中年人的心态。这话并无矫作。我看见餐桌后的几枝假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它装饰得室内春意盎然。我对诗人怀有尊敬,他吐露了最真实的心迹。中年是心事涌动的暗流。中年是暗黄浮动月黄昏的怅然。中年也是苏轼此心安处是吾乡的随缘、自适。

  我们在蝶园听梁祝。爱情翩飞,揉碎在我们的呼吸里。越语轻轻,啁啾一片,还有水袖,千回百转。梁祝化为蝴蝶,终于飞向了寂寥的天空;范蠡也携着西施,在一碧万顷的太湖隐约浮现。

  我从竹椅上起立,听得见吱嘎声。黄昏将近,我嗅闻到陶的气味,那是一种细节和美好。

  3.

  吴冠中有一幅画《春如线》,取自昆曲游园惊梦。抽象的弧线仿佛柳如烟,黑白衍生之际,春天旖旎而来。吴先生的文字功底也洁净、朴素,感觉喝着一杯阳羡茶,清气扑人。

  初春的新绿。薄薄的雾霭。水边村舍。黑瓦白墙。梦里白天的重叠,神思雅逸的飘飞。侧坐布衣沙发的一角,读吴先生的《美丑缘》,我的心简单、湿润起来。而南方的湿,也像桃花的缄默不语,让人感念与遥想。

  06年秋天,我在宜兴的车站张望,我等待一个诗人。他温暖而忧伤的诗作让我有近乡情更怯的慌张。那时,我漂流了一个个城市,乌鲁木齐、兰州、西宁,困顿和疲倦像戈壁滩上连绵起伏的皱褶,靠着沾满灰尘的玻璃窗,我心生恍惚,要以一个南方人的笔墨来表现西部的内部精神,是对自我的苛求了。

  也许我只属于南方。南方虚幻的雨影,南方粘稠的气息,南方的照壁、神龛、染坊、茶壶、桌椅、门窗,给了我一些末梢敏感的体验。捻开灯,我把眼前凌乱的生活一一拾掇,然后,默默地,潜心于文字创作。

  诗人开着一辆摩托车,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黑青色外衣,一条绒格子围巾,普通单一。他在人群中找寻我,一如我在判断他一样凭着直觉。

  先上路,他的摩托车拧快了,像他的诗作所写的:70迈时/眼前的风景/已大片大片飞速向后撤退/那些眼泪和疼痛呼呼的风带走。

  因早过了午饭时间,其他朋友没有如期而来。我在絮絮叨叨,我还过于年轻,把生活的疼痛和沉重一股脑儿丢掷出来。他点头,然而,以茶代酒,他微笑,鼓励我在创作上有自己独特的一面。

  那个深秋的午后,梧桐叶翻飞,我喜欢这个树种,宽厚、仁慈,透着儒家精神。叶子贴着冰冷的地面,枯黄中带着些许暖色。踩着梧桐叶,穿过街巷,我们来到徐悲鸿纪念馆,看悲鸿的马四脚生风,驮着激情和幻想穿越,也看蒋碧薇的画像,她的灵魂已游离身体,惊艳仍在。

  薄暮时分,诗人在车站送我。没有几个乘客。稀疏的秋天的影子在飘摇。文学是底色,使得这个特定的情境涂上了一层釉,一层蜜色的釉。纯净,闪亮着光芒。诗人送我一个紫砂做的小脚丫,玲珑纯澈。他明了——我钟爱行走。诗人随即挥挥手,没有汽笛长鸣,大巴士一溜烟就跑得没了个影儿。

  我也在南方定心下来,写作。雨水不绝的季节,灯昏,我写小说,给诗人看。诗人微笑,颔首,他看我的第一稿,也并不多言语,给一些掌声,像细密的雨丝,洒在枝叶上。

  诗人的名字——范双喜,是个洋溢着万家灯火温暖和喜悦的好名字。诗人还有一个诗意的笔名——陶都风。风无影无踪,但吹来生动的迹象,让人疼痛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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