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的梦散文

情牵的梦散文

　　日历像一本很难读懂的书。翻过去的是沉思，停留此时的是迷茫，只有，再次翻过时的那一刻的展望，激励着坎坷的人生。看着从土坯墙上移到宽大的写字桌上的日历，似一片片落叶沉淀陈旧心迹，犹如一把开启记忆闸门的钥匙，每天都在脑海中上演过往烟云影视剧，复制着人生旅程中寻找不回来的足迹。

　　岁月如锉，锉净了幼儿时的天真，锉平了青春热情的棱角，也锉出了感知生活的苦与乐。无情的岁月中浮动着多少感动的故事。其中有你，有我，有他一张张鲜活面孔，还有无法淡去的那个记忆。

　　那个遥远的年代，那个遥远的小山村，贫穷落后困扰着这里的村民和我们知青。富裕的是满身的虱子，缺少的是填饱肚子的粮食，饥瘦的身体，充实的精神，饱满的斗志，在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里，将青春的汗水洒在贫瘠的土地上，其乐无穷。也许，那是一个疯狂年代。但是，崇高的信仰，充实了物资困乏的生活，也绽放着青春最美最纯真的初恋花朵。

　　她，一个美丽的姑娘，走在大街上，回头率如向日葵跟着太阳一样。她，一个有着崇高信仰的姑娘，如春蚕蜡烛那样把自己青春和人生彻底奉献给伟大的党。她，又是一位温柔善良懂得爱的姑娘，总是主动把困难挑在自己身上，把好处让给他人。也许，现在的人听起来是天方夜谭，在那个时期有着许多这样让人无法理解的人。我和她的相爱也是在同一个信仰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记得那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我和她带着一天的疲惫和满身尘土来到山坡上的苹果园。挂满枝头的果子红的就像少女羞色的脸庞，喜人的不敢去触摸。那晚的月亮分外明亮，像一盏点亮青春热爱的灯光，照亮了彼此相爱的心房。一阵略感凉意的秋风从果树间吹过，佛起了她乌黑的刘海，她一边捋着头发一边闪烁着那双充满青春气息的大眼睛对我说：松，我已经报名参军了，用不了几天就要和这个小山村告别，我们也要分开很长的时间，你自学的文化课程我不能再给你辅导，只能靠你自己来完成我们的约定。

　　“约定”是我们建立恋爱关系时她对我的要求。

　　记得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天气很冷。在吃晚饭的时候，我向她使了一个眼神，她会意的眨一下眼睛，我们在饭后悄悄溜出了知青大门。

　　那个时候爱情被认为是封资修的腐朽产物，知青都不敢公开谈恋爱，尤其我们又是知青点的正副点长，更要隐秘进行。只有这样的下雪天，负责知青工作的大队副支书才不会带领民兵查夜。有一次一对知青晚上到村后的小山坡谈恋爱，被副支书抓住，以乱玩男女关系在知青点批斗了三个晚上，他们二人无颜面对众知青，只好托人去了更偏远的山村。对爱情的渴望是青春最自然最本能的追求，任何阻挠都是无济于事的。所以，我们对爱情表面冷若冰霜，闭口不谈，心中却燃烧着团团烈火。

　　“我知道你因受父亲被打成走资派的影响，没读了几年书。如今又是交白卷能当英雄的年代，但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发展需要科技，更需要文化。这种排斥文化的年代不会太长，人们会觉醒的。在我们确定恋爱关系之前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用五年的时间把初中到高中的文化课自修完，我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人。你能答应这个要求吗？”

　　“能!”我毫不迟疑的回答。

　　她伸出小指与我拉钩：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回答的非常坚决。

　　爱情是一种动能，有着神奇的力量。从那晚我与她有了这个约定起，我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自学路程。至今任然依存着那份感觉和力量。

　　她当兵走后，我们的书信来往似雪片飘来飘去，飘落在心底，沉淀着火一样的深情爱恋。每次都把自学的作业寄给她，她批改好再给我寄回来。沉浸在爱与求索知识的海洋里畅游，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一晃三年多了，她一直没有回来探亲，信中说工作学习很紧张，想趁年轻时多学一点知识，让我耐心的等着她。我完全能够理解，只希望再与她相见时能拿出一份让满意的答卷。一次在她给我的信中告诉我；她以卫生员的身份随连队去参加自卫反击战，要有一段时间不能给我写信，并说战事一结束就回来和我成婚。也许是工作和学习的紧张，三年多的等待并没有熬煎的感觉，而当看到即将开花结果的时候，反而那种期盼是那么的煎熬。我是扳着指头数日子，盼望战事能今早结束。可是，在苦苦等待中迎来的却是她的骨灰盒。一次战斗胜利后，她给敌方一名受伤的妇女包扎伤口，这个妇女悄悄拔出随身带的匕首刺进她的胸膛，结束了她24岁年轻的生命。没有豪言壮语，没有遗言，只有带着她的伟大信仰，崇高的革命理想离去。当我得知她的死因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也一直在疑问；她这样的牺牲值吗？

　　部队上按照她生前的意愿，把她葬在小山村果园后面的山坡上。当时在她的墓碑前，我们几十名同一战壕的知青，共同发至内心的呼喊；走好，你是我们永远怀念的战友，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榜样，我们永远不能忘记你，不能忘记忘我的革命精神和共产主义伟大理想。一开始我经常骑车走几十里山路去看望她，坐在墓前和她说说心里话。后来去的逐渐少了。再后来我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又忙于工作，渐渐忽视那个山坡上还有她的存在。

　　生命是有限的，无限的是精神，是那种充满美好信仰的精神。然而，浑浑噩噩几十年过去了，经历如同蜕变一样承受着痛苦的脱胎换骨。不论你的信念正确与否，它的转变是更痛苦的过程。

　　这个寒冷的深冬，我突然想起了她。骑着自行车来到她的墓碑前，坟茔上长满了蒿草，已将墓碑掩埋在杂草中，看来已经很久没人光顾这里了。我带着几分悲凉的心情拔着蒿草，拔掉每一株蒿草时就像在梳理自己的思绪，又如同梳理自己荒芜的记忆。时间无情的抹去了青春年华，抹去了那份火热的情感，抹去那份崇高的信仰。只是在我长满蒿草的脑海里，还有一点过去思想的残留在左右着自己的行为。就此，生出许多无奈的苍凉。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的国家通过改革开放已将贫穷落后的帽子摘掉，一个崭新而强大的中华屹立在世间之林。人民的生活有了翻天动地的变化，正在向全民小康迈进，这一切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是任何人都不能否定的。记得她曾经告诉过我；自己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穿过皮鞋。今天我专为你买了一双名牌高跟鞋，为你了却那个不是遗憾的遗憾。因为，现在每个人都有几双或更多款式的皮鞋，而且这是极其普通的现象。不再是那种穿高跟鞋就是封资修的表现了，时代的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也随之改变着，单单从物质的角度讲；是值得庆幸的。

　　然而，追求经济利益的思想观念代替了我们那种崇高的理想与信仰，难免会使人们有一种失落感，缺少了精神支柱似的变得很迷茫，或许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吧。

　　此时，我顺着思绪不由自主的对她说；你是幸福的。

　　有许多东西即使用一生去理解，也不可能认识清楚。只能用时间去书写它的历史。浑浊的现实里我的大脑不可能不浑浊，靠时间去沉淀这些浑浊是在走向衰落。我只能用文字留住时间，让它再现我这个情牵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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