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送散文

时间:2022-10-07 00:48:17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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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送散文

  我从小没有父亲,和母亲哥哥相依为命。母亲多病不能干重活,我上学家也穷,哥哥三十出头才娶媳妇。刚成家不久,也就是我高二下半年母亲去世。我从旗里中学回家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就再没回家。暑假在同学家帮忙,同学家开瓜果店。

狗送散文

  高三国庆节有十天农忙假,我没有栖身的地方硬着头皮回去了。到家,哥嫂下地干活没在家。我打扫了一下和母亲住的小屋,虽然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我还是感到十分冰冷,心酸的眼泪不断地流着,家对我没有一点热情了。唯有那只狗---黑贝还是那样亲热,它一见我就迎上来跟前跟后围着我团团转。我蹲下抱住黑贝孤独无助的泪水任意流淌,黑贝好像理解我的心情,它把头靠在我肩上一动不动,听我在低泣。

  天黑,哥嫂回来,嫂子脸阴沉着。哥也不敢多和我说话。晚饭简单就是中午的馍,谁饿谁吃。嫂子进屋不吭气,哥又喂猪又喂羊,我去帮哥干活,哥小声问:“拿多少钱?20够吗?”“够了,学校给前三名免学杂费。”“妈走时给你留200元在存折上,你带去自己安排吧。”“哦。”

  晚上就听到叫骂声,嫂子又哭又骂,哥不敢大声吵。唉,这家也确实委屈嫂子了,清贫如洗。母亲走了家里债台高筑,我还得拖累着哥哥。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来帮哥收秋,嫂子怄气没有出来。哥本来不多说话更沉默了,表情木讷,手不停地砍着玉米杆。我掰着玉米棒忍不住喊:“哥,歇一会,喝口水。”“不累。”“哥,钱我不要,你给嫂子买衣服吧,学校给我补贴呢。”“钱是妈留给你上学用的,你上学要紧。”我的眼泪又止不住流出来。哥也停住手转过身擦着眼角声音沙哑地说:“好好学,妈走了家里没有你牵挂的,一门心思念书,别记恨你嫂子,这家穷的驴也栓不住,你好好念书才是出路。”

  一连八天都是这样沉闷,晚上我回去帮哥安顿好牲口,拿俩个馍和狗在小屋一起吃。小屋长时间不住人也没有电灯泡,借外面的灯光和狗面对面坐着,我吃一块馍给它喂一块。只有和狗在一起我才不用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用提心吊胆看别人的脸色,眼泪可以无拘无束地流。

  第九天早上,我五点起床去镇上赶车,家离镇还有十几里路。塞外的十月早上很冷,已经落霜结冰了。早上五点,天还黑乎乎的,我在哥嫂的窗下喊:“哥,我走了。”哥听到喊声:“高娃,有馍你拿俩个,天还不亮,你等一下我套车送你。”“不用,你干活累多睡一会,有狗呢。”

  我提着过冬的衣服和黑贝上路了。

  为走近路,我俩跌跌闯闯走田间小路,秋风乎乎的吹着,像一把大剪刀残酷无情地剪着枯黄的玉米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有轻有重有急有缓,眼前朦朦胧胧的黑影像幽灵闪动,又像武侠挥臂舞刀,我害怕极了,全身直冒冷汗,一只手紧紧攥着包一只手摸着狗,不由自主的左顾右盼。

  天空泛起鱼肚白,我悬着的心放下了,林中野公鸡打鸣母鸡咕咕地觅食,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扑棱棱地飞起,又悄悄地落回远处。我长吁一口气,放慢脚步,擦了擦满脸虚汗。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思绪万千,这家不能再回了,我成哥嫂的累赘,这几天的气氛压抑的让我窒息。默默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改变家里的状况。

  红彤彤的太阳开始变白,发出耀眼的光芒,树丛一片金黄,落地的树叶厚厚地覆盖着地面,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珍珠似的晶莹剔透缀满每片落叶。

  我用脚踢开树叶和狗坐下来歇脚,狗也会撒娇它也蹲下,前脚搭到我的腿上斜着身子靠在我怀里。我用他的耳朵和毛拭擦着眼泪汗水。轻轻地和它说:“黑贝你回去吧,再走远你找不到家了,我不害怕了,谢谢你。”我把半个馍喂给它推它下去,打手势让它回去,它转身蹦跳几下又扑到我身上,我用脚踢它,捡树棍打它,它还是不肯走。我急得哭起来,大喊:“黑贝,我不能带你走,你回去,快回去。”黑贝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它停住蹲下。我很快向前跑,跑的看不见它才松了口气,放慢脚步倒退着走。

  突然看到黑贝从路下面的壕沟里窜上来,张着嘴喘着粗气威风凛凛的狂飙过来,我停住,它看我不生气了,又粘到我的腿上一跳一跳地撒着欢儿。我的眼泪又流出来,再也找不到理由撵它走,心疼的用手婆娑着它,它用牙齿轻轻地咬着我的手一直送我到镇上。我上了车它才回去.

  随后的几年里,只要写信就提到狗。

  在大学我认识宝音,毕业后随宝音回到他家乡满洲里工作,离家更远了。结婚后我带宝音回家,给哥嫂侄子买一些礼物,还特意给黑贝买一包牛肉干,路过北京买俩只烤鸭。

  到家,离大门口还有百十米,我一眼就看到黑贝在门口蹲着,我挥手喊:“黑贝,黑贝。”黑贝先是一愣马上站起来,“旺旺”叫了两声狂奔过了,我撂下手里的包赶紧弯腰抱它,它跳起来前腿抱住我的脖子,舔我的脸和头发,我伸手摸了兜里的一块奶糖喂给它,推它下去,它还是跳起来让我抱它,我干脆背起它,折腾半天我的衣服全都脏了。宝音惊呆了,他理解不了我和狗的感情。

  进家,把礼物拿出来分给嫂子哥哥侄子,牛肉没有拿出。晚上我和宝音一起喂黑贝,肉到嘴里囫囵吞枣就咽了,宝音摇晃着它脑袋:“慢慢吃,嚼一嚼,你也品品味道嘛。”又喂一块,这次没有急着咽,而是吐出来重新嚼起来了,我俩嘻嘻地笑起来,“看看,知道品味了吧,真聪明。”

  呆几天要走了,哥说:“我套车送你们。”侄子也要去,我们坐在马车上黑贝后面跟着,哥喊它回去它不肯。我一招手让它上车,它“蹭”的跳上来,仍然后腿蹲前腿搭在我腿上,像孩子一样靠在我怀里。哥回过头说:“你上学,黑贝送你多年了。有一次它和猪抢食,你嫂子说;看,高娃回来了,快去。它转身向大门外跑去,没看到你,回来照着你嫂子旺旺地叫,几天不理你嫂子。”宝音说:“啊?不会吧。”“真的,他一听到高娃的名字就竖起耳朵左右看看,我们都知道它想高娃,一般不在它跟前提高娃。”哥认真地说。我相信是真的,我婆娑着狗把脸贴到狗的额头眼泪盈满眼眶。

  到车站,我买两个面包,侄子一个黑贝一个。车来了,我们上车,黑贝“旺旺”的狂叫着要和我上车。“哥,你抱住它。”我噙着满眼的泪水喊哥。车门关上了,哥放开狗,黑贝扑到车门“旺旺旺”地叫着。我从窗口向它招手喊着:“黑贝,黑贝,我不能带你走啊!”它急得往窗口跳。车走了,它跟着车跑了一段路。我一边喊它回去一边招手,视线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了,眼泪噙不住簌簌地流下来。宝音也被感动了,他把我拥到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