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豆腐的散文

时间:2022-10-06 09:35:35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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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豆腐的散文

  快过年的时候,除了杀猪煮肉外,记得最清楚的是,家家必做的豆腐。记得,母亲把黄豆捡好,称过共12斤。我们这里一般用这个数量做一个豆腐,老祖宗传下来就是这个数目。原因嘛,大概是做豆腐的工具就是这个容量吧?

做豆腐的散文

  然后,就是将黄豆上石磨“磕开”,让豆子进入磨眼,“呼噜呼噜”一阵响,很快,一个个豆子就变成两个豆瓣,俗话叫做“豆拆(音)”。回家,傍晚时,倒进两个水桶,清水开泡。约一夜的时间,豆瓣泡鼓起来,呈黄白色,黄豆皮漂在水面,用笊篱捞去。吃过早饭,担着到有石磨的家里,看谁家的石磨闲着。村里有三盘石磨,快过年的时候,就忙了,不是这家磕“豆拆”,就是那家磨豆浆。碰巧石磨有空,但生产队的毛驴没有空。母亲说:“毛驴没空,人有空。能动唤的都去,人推,一晌就推出来了。”

  说实话,我最怕推磨推碾转圈圈,看见转圈天生就头晕干哕。平时碾米磨面时,只要没有牲口要人推的时候,我总会找个理由躲开,比如说肚子疼,蹲在厕所不出来。实在躲不过,只好蔫头耷拉脑跟着走,但推几圈下来,真的会头晕、出汗、干哕,要吐……怨不得套毛驴拉磨,毛驴也要戴眼罩呢,这与主题无关,不提。当然,我不能上阵,家里兄弟姐妹多,总会有人推的,所以,推磨的问题不是问题。

  推磨,不是顺时针转圈,而是反时针转圈,奇怪。上层磨扇舀一堆豆拆,堆在磨眼旁,随着转动,豆拆慢慢进入磨眼,还要不停的舀一勺水掺进去,磨呀磨呀,白色的豆浆,从磨缝里挤出来,流进磨槽,又从磨槽口流进磨下的一口锅中。一边推磨,一边将豆拆舀进磨眼,一勺一勺的,数不清多少勺。随着时间的推移,豆拆越来越少,豆浆越来越多。如果掺水多,豆浆自然会多;掺水少,豆浆粘稠,当然会少。这要看推磨者的心态。要是想快点完活,就会少掺水,不过豆子进入磨眼就会慢,推着显沉重。反正推磨是体力活,你既想偷懒逃脱,还想轻闲吃豆腐,休想。

  终于完工,已是午后。清刷磨子,锅内豆浆倒入水桶,挑回家。剩下的工作,是技术活,主要是父亲的了。当然,作为小工,我们也搭着下手。比如,拉风箱、烧火。下午晚些时候,父亲先把磨好的豆浆掺水搅合均匀,还在铁锅上放一木架,把磨好的浆放进一条麻布做的袋子,左手攥住口袋,右手在木架上挤压袋子,一下,又一下,不断挤压,像拧馅一样,又像擀面一般,左手不住卷起袋口,袋子越挤越紧,父亲的手臂整个挤压在袋子上,将里面的浆水挤压出来,一滴也不想剩下,然后翻卷袋子,把剩下的成团的豆渣倒出,这可是个力气活,父亲额头上出现黄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的晶莹透亮,父亲抬起胳膊,用肘部擦掉。父亲挤压过半,显然力不能支,哥哥也上阵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父亲在旁边指点着,哥哥的胳膊也像擀面杖,在袋子上擀着,不停歇,一个劲儿,头上也出汗了。等挤压完毕,哥哥也是一身大汗。剩下的豆渣,摊开晾在窗台上,以后掺在白面、糁子里蒸着吃,或者当猪鸡的饲料。不是有句话嘛,卖豆腐赚渣子,养活一家子。那时候,做豆腐卖的是蝇头小利,赚不下钱,一般都是以物换物,剩下的豆渣既可自己吃,也可喂几口猪,闲话不提。

  点火拉风箱,本来是母亲的活儿,我们因为放假,没事干,就主动请缨,干这点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拉着风箱,咕哒咕嗒,一手不断在灶膛添柴火。柴是棉秸秆,灶膛里火势旺盛。反复重复的劳动,没有让我们厌烦,反而你拉一阵,我拉一阵,很热闹,很兴奋。因为,做豆腐的过程,一年就一两回,平时吃豆腐都是用黄豆或者玉米换的,炒菜出锅,多少双筷子一起伸进盘子,像打仗一样,眼疾手快的夹住,一轮下来,豆腐就没了。期盼像吃肉一样,吃个够,也是我们的小心眼。

  父亲说煮浆是个细心谨慎的活,有人家曾经没有掌握火候,半锅豆浆飞了——变成白沫顺着锅噗出去了,掺凉水也来不及,就是一恍惚的事儿。所以呢,锅里起泡冒沫的时候,父亲在升腾的热气中,不断用瓢舀浆,又泼倒进锅里,反复着这个动作,就是通过泼浆降温,不让泛起沫来。这时候,父亲不住小声发布命令:小火,慢拉,停拉……手里的瓢潎着沫扔进灰里,观察锅内情况。观察很重要,要有耐心,还要细心。人不能离锅,待锅内浆开锅沸腾起来,撤火,舀浆泼浆,降温不成,看看浆要漫出,就毫不犹豫加入凉水。平息之后,还要不住搅浆,防止糊锅。父亲舀一碗说:“去端给奶奶喝,加上白糖。”奶奶有些咳嗽,豆浆可以止咳,是好东西。不过那会儿我不知道这个,只知道不服这个味儿。

  等锅内浆水温度降下来,就可以点卤水了。点卤之前,父亲拿起一根木棍,伸进锅里一挑,一张豆腐皮被挑起来,搭好后,又等一会儿,用木棍再挑,又一张豆腐皮出锅,然后开始点卤。点卤是一个技术活,父亲把卤块化成水,放在一木勺里。父亲说,点卤不能用铁勺,什么原因说不清楚,大概是怕发生化学反应吧?但铁锅呢?父亲将木勺伸进浆中,从上层开始,顺时针在锅内慢慢划圈,然后慢慢进入中层下层,这时候,神奇的现象发生了:锅里的豆浆变成了絮状、块状漂浮起来。父亲说,掌握好点卤,多了,豆腐老了,发苦头,出豆腐少;点卤少了,豆腐嫩,水分多,拿不成个,炒的时候会成一锅烂豆渣。所以,掌握点卤,就需要不多不少正好。

  父亲掌握着时间。父亲一袋烟吸完,说差不多了。站起来,抄起豆腐架。豆腐架是木条制作,一米长三十公分宽,架在两个水桶上,铺上细纱布,将点好卤的豆浆舀进去,汤水沥沥拉拉滴到桶里、地上,待全部舀进去后,纱布盖严实,压上石头,一夜功夫,豆腐成型。早起的时候,豆腐还是热乎乎的,揭开纱布,一板白白嫩嫩的豆腐,让人忍不住涎水流。鲜嫩的豆腐最好吃,胆小不敢偷吃大块,就将从板缝挤出来的边边角角,掰下来,紧忙放在口中,看看没人,捂着嘴吃,偷吃的滋味最好,回味无穷。

  过一会儿,父亲用切豆腐的刀子,把豆腐切成七八厘米的立方体,放在用高粱秆穿的牌牌上。有三四块放一旁,或炒或蒸。其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切成厚块,一部分切成一厘米见方的小豆腐块。锅里放黑油(棉籽油),炸豆腐。我们弟兄抢着拉风箱,油热后,豆腐放下去,发出滋喇喇的爆声,豆腐浑身呲出油花,一会儿豆腐翻起来,父亲用夹子翻面,让豆腐泛出金黄色,才算完成。父亲干着活,还给我们出谜语。父亲说:“给你们猜,黑油炸豆腐,猜古代两个名人。”我那会儿脑子不开窍,硬是想疼了脑子,也猜不出。父亲得意地说:“猜不出吧?告诉你,是黄盖、李白。你想是不是呀?”我立马明白了:对呀,豆腐外面是黄色的,咬开里面不就是白色的吗?从那时起,就对谜语大感兴趣了,后来买了不少谜语专著。

  豆腐炸好,小豆腐块(俗称豆腐泡)也炸好了,撒上盐,腌起来,慢慢吃。以后,大饼子里面裹不起肉片,就会出现一片腌豆腐,那也是美味,香着呢。眼下,就想吃一块油炸豆腐。品尝是可以的,干了活,总会有犒劳奖赏,于是,征得父亲同意,我们每人趁热拿起一块,父亲冲我们打了个手势,我们急吼吼的,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咬下一口,弟弟大叫着喊烫烫,转着圈子跺着脚。那个烫啊,牙缝牙床也被烫痛,嘴里吸哈吸哈着,倒着嘴,父亲笑着说:“小心点,没听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么?”我们仍然不管不顾,味道没有尝到,嘴唇舌头嗓子胃倒尝到了苦头。父亲说:“穷人家只有豆腐才是美味。所以豆腐的大俗话才多呢。你看,灶下的灰,要是豆腐掉在上面会怎么说?”我好不容易咽下最后一口说:“那就不能吃了。”父亲说:“是不能吃了,可不是这个意思。正确说法是:吹不得,打不得。大概是说一件事儿很难弄不好办的意思。我看还含有疼爱孩子的意思,你想想是不是?谁家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要是孩子犯了错,是不是骂不得打不得?你二叔要打孩子,先说你还不跑,看我不打死你,就踅摸家什,孩子跑了,也就算了。要是孩子犯拧,就不跑呢,只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了,哈哈!”我们跟着大笑。父亲说:“好吃吗?”我们都说好吃。父亲笑着说:“咱村老王,特别爱吃豆腐,说豆腐是他的命。不管炖炒炸,就是白豆腐一块,三嘴两嘴就吞下肚了。后来赴席(结婚宴席),抢着吃大肉。我好奇问他:豆腐不是你的命吗?怎么不吃豆腐?给你虎皮豆腐……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见了肉就不要命了……哈哈哈!”我们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过年的猪肉煮了,丸子炸了,豆腐也炸好了,就等着过年了。过年前几天,就有了年的味道。猪杂就开始成为餐桌上的美味,当然,主角还是豆腐。熬白菜放豆腐,炸豆腐丸子,拌豆腐,调豆腐,炒白豆腐等等,百吃不厌。有时候,白豆腐笼屉上蒸一下,蘸着豆瓣酱,一样好吃无比。父亲说:“咱们这就是豆腐宴。比‘百鸡宴’寒碜了点,但萝卜白菜豆腐,是咱百姓的当家宝贝。谁家吃得起山珍海味呀?就是猪肉鸡肉羊肉,解解馋可以,要经常吃不可能呀,唯独豆腐,才是咱平民百姓能享用得起的好东西。这玩意物美价廉,祖祖辈辈沿袭下来,豆腐还真的是咱们平民百姓的命呀。”父亲说的真挚,我们听的认真。后来了解到,豆腐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不单单它是一种食材,还因为它是补充国人营养的重要来源。否则,中西体质差异很大,为什么上下五千年,中华民族能繁衍生息至今呢?豆腐嘛,应该说居功甚伟。

  做豆腐的过程,没有在家亲手做过,直到入伍后,才开始亲手做豆腐。大致过程差不多,只有压浆有点变化。两人抻着四角,上下摇着转动,直至浆水漏下。稍微挤一下就可。但这也很累人的。再后来,改动了一下,将布包吊在锅上方,一人来回转动布包。省力许多。我们部队,住在山区的战士,还有背一盘小石磨到部队的事,那才是以部队为家的典范。需要说明的是,小石磨一人摇动,煞是费力,磨豆腐一连人吃,那需要的是真的愚公精神。

  如今吃豆腐,买上一块,回家加工就是,再也不需要做了。但是,制作工艺究竟啥样子,不得而知。早晨买豆浆,没有豆的香味,掺水太多?经过现场做豆浆,买上一杯,稠乎乎的,倒是不错,就是太贵。一次去五金商店买东西,见地上堆着十斤左右的编织袋,忘记写的什么,问老板这是什么。老板说,做豆腐用的。心里一惊:这是什么?老板说,如今都用这个。心里话,做豆腐真的与时俱进了,连材料也现代化了。过去除了卤水点豆腐,还用石膏。据说石膏点的豆腐细腻但味道不好。这玩意点的豆腐味道好了吗?健康吗?有毒吗?心里直嘀咕。再去买豆腐时,就去写着“卤水豆腐”的商家。是真是假,先解除疑心。

  豆腐,老少皆宜,营养丰富,物美价廉。我爱豆腐,也爱回忆做豆腐。有时候,脑子里忽然会闪过父亲的影子,额头挂着汗珠,手下是豆腐包,浆水滴答滴答流下;有时候,耳边也会响起“梆、梆、梆……”卖豆腐的梆子声音,那是家乡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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