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口甜水井散文

时间:2022-10-06 09:32:37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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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有口甜水井散文

  老一辈农村人,盖房子讲究多,请来风水先生,东山跑到西山,罗盘下了一处又一处,好不容易选中有地气的地方,回来吃晌午饭的时候,女人坐在灶火凳上,轻描淡写给否定了的占大多数。女人不晓得风水“见风就散,见水就止”的道理,只知道水源离家越近越好。她们给先生指的地方,多半是沟沿绝境,溪水边上的割脚之地。请先生看地,最忌讳自己指点,先生乐得就坡下驴点穴了事。

老家有口甜水井散文

  农村男人的时间金贵,早上睁开眼就去挑水,这是头等大事,也是最恼火的事。勤快的男人,在出工之前把缸水挑满,男人懒,女人就遭罪了。男人勤快也好,懒惰也罢,对女人选择近水楼台只好依从----居家过日子,朝天每日几担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离我家不远的徐家坡,山高无水,地方枯焦。枯焦之地出人才,这里的孩子很勤奋,一个赛一个走出了山旮旯,端上了铁饭碗。一来二去,山顶就罩上了风水宝地的光环,人们不惜代价趋而聚之。住在山顶上的人,有信仰支撑,爬坡挑水也不觉得辛苦。精壮壮的劳动力,早上挑着空桶下山,到中午才能把水挑回家。有个妇女,早上起来做饭缸里没水了,饿肚子去挑水,走到晌午,眼看一担水快要挑回家了,不料脚下绊住了鹅卵石,一个前蹿,柏树水桶摔地上,咕噜噜散了架。覆水难收,再去挑吧,还得去借水桶,又饿又气,一时没想开,回家饿着肚子上吊了……

  离我家七八里远的柯家湾,有家姓卢的,盖房时就窝孵蛋,把水井盖在厨房里,锅台挨着水井,这下省事多了,虽说给人一种懒懒的感觉,倒也实惠,他家不用水缸,天天吃活水,惹得男人女人们都眼气。

  我们尹家原本住在黄河流域,原始封地在山西古汾州的尹城,现在的山西隰县东北。说起家来家有名,尹氏家族乃轩辕黄帝的直系后裔。轩辕的孙子,少昊的儿子般(pan)是尹氏的立姓始祖。“其先本少昊次子般,封于尹城,子孙遂以为氏。”(唐.于志宁《尹氏受姓考》)翻开宗谱,尹氏自立姓以来,诸如博士,司徒,尚书,丞相,侯爵,节度使等人才辈出,世受皇恩,唐朝达到了高峰。随着皇家的更易,尹氏一迁甘肃天水,再迁河南洛阳。到了五代十国时期,情况急转直,为避战乱,116世尹国安先辈放弃了洛阳,辗转来到长江支流汉江流域,在郧阳府下游安阳口西埝立基。武当山下,汉江之滨,这里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堪称世外桃源。后来本支系又逆支流而上,钻进了大峪沟,旁溪而居。解放前,我爷爷尹相本,单枪匹马深入茫茫林海,上到了高高的猴头山上,搭下茅草窝棚在这里落地生根。

  我刚毕业回乡务农那会儿,望着莽莽群山,想想先祖的辉煌,看看老屋安阳的富庶,常常嗟叹不止。爷爷死得早,不然我要问问他老人家,放着有江有河的地方不住,为啥硬要往这高山上迁呢?

  爷爷选定的屋基,也就是我出生的老屋,屋后靠着郁郁葱葱的小圆山,圆山四周高峰罗列,群山拱卫。罗城之中的小圆山状如馒头,大中显小,门前案山匍伏环抱。在大门南侧十步远,有一口泉水井。

  泉水井,多了一个“泉”字,和一般的水井就大不相同了。我们这口泉水井,像济南的趵突泉那样,水是从井底冒起来的。歌曲上唱“泉水叮咚响”的泉水,那也是比不了的,多是从高山上渗下来的沁水。真正冬暖夏凉的地下水,很少见的!瞧瞧我们这泉水,夏天冰冰凉,乡邻们挑水回去拔凉面吃。冬天,井里冒热气,特别是下雪的时候,能看见热气呼呼往上冒。流出来的水,到了洗衣池里也是热呼呼的,家家都来洗衣服,井水流出半里才结冰。

  天气好的时候,井水清亮亮,蓝汪汪的,干旱时泉水越发旺盛,下暴雨也没关系,井水照常清花花的。要下雨的前三天,水面起一层白雾,像淡淡的米泔水。水面的白雾浓而厚,表明要下大雨,白雾淡而薄,有雨也下不大。我上小学的时候,大队书记姓石,眼睛不大,喜欢偏着头走路,很有学问。石书记每次经过泉水井,都要站那儿偏着头观察一会儿,他说这是大队的气象站。

  泉水井口面不大,两米多深,前边是洗衣池,一条路把泉水井和洗衣池隔开。洗衣池里的水,流进旁边荷花池中。井后边是一道石坎,石坎上面有片竹林和两棵樱桃树。

  这两棵樱桃树,从远处看像是一棵,郁郁葱葱如一把大伞罩在水井之上。离水井远的那棵,有双臂合拢那么粗,枝干高过屋顶,枝蔓爬在另一棵樱桃树上,结樱桃小而少,大人说这是棵公樱桃树。靠井边那棵樱桃树,有两人合抱粗,肯挂果,结的樱桃个儿大,珠圆玉润的,说是一棵母樱桃树。两树相距三米来远,好像刚见面的情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樱桃熟的时候,有些路过的乡邻,老远就喊“尹奶奶——”奶奶头也不抬,只管做她的针线活儿。谁谁家的,排行老几奶奶辨识得门清,这时候奶奶不瞅人家的脸,忙忙碌碌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不和来人搭讪。来人也不停站,喊罢就直接上树了。我嘴里清水直流,在树下套近乎,来人也不搭理,噼里啪啦落下来的樱桃核算是回应了。奶奶家严外宽,不让孙子们上树,我想吃樱桃,只有站在地下用竹竿夹取的份儿。

  七成熟的樱桃,内心实在,外泛青光,颜色如米黄玉,略带酸涩,我不屑这些,这却是姐妹们的最爱。九成熟的樱桃,浅黄中透着红晕,叶间探出一颗也很扎眼。这种樱桃吃起来酸中有甜,是樱桃中的珍品。一枝樱桃,有青的,黄的,红的,红的出哨一些,但凡有一颗红的,往往会累及其余。我用竹竿夹的时候,为吃这一颗红樱桃,其它樱桃跟着遭殃。“咔嚓”一枝子夹下来,麻利将红的扔进口中,趁奶奶不注意,把青的顺手抛进小竹园里。十成熟的樱桃,光彩内敛,温润通透,汁多皮薄,姿色媚眼,会让人顿生不忍触碰的想法,吃在嘴里那甘甜味儿直让人口舌生津,齿颊芬芳,这是樱桃中的极品,奶奶可喜欢吃这种樱桃了。不过像这种娇贵的樱桃,容易落,用竹竿夹的时候,“啪嗒”一声响起,定然是红樱桃掉进了水井口里。有时候,为了惋惜一颗快要入口而落井的大红樱桃,我会站在井边,低头朝井下望了又望,望了又望......

  扒在井口俯视井底,水晶一般的泉水,把井底红樱桃的成色放大到了极致。吃不到嘴的东西,特别可爱,更加诱人,也滋生出对泉井水愈久弥新的念想来。泉水浸泡红樱桃,啧啧!这季节我们食用樱桃泉水,享着天大的口福却浑然不知!

  也许是水至清无鱼的原因,泉水井里不长鱼虾。井水装在酒瓶里,放一月半载没有沉淀,喝在嘴里,不腥不涩,有鲜活清新的输氧之感。外乡人嘴灵,喝了泉水,他们说沁甜沁甜的!干农活口渴的人,喜欢采一片树叶或者藕叶,折成勺状,在水井里舀水喝。有性子急的,干脆连手也不洗,捧起泉水“呼噜噜”喝个痛快,喝完水,头甩得像个拨浪鼓,满脸水珠子甩出老远。

  井沿上,我家成年放置一粗瓷大碗,喝水的人宁拂好意而不用,厨房角落里搁的黄酒罐子,我想瞒却瞒不住。一些我不认识的乡邻,喊声尹奶奶,算是打过招呼,话音未落,已盛黄酒在碗,扑踏踏来到井边,冲兑冰凉泉水,咕咚咚灌将下去,那爽快劲儿别提了。有一年,干老子来家里做客,晚上吃稀贵的腌肉,他到了半夜里口渴,找水瓶找不着,就悄悄开门到水井里喝凉水。第二天妈妈听说了,两三天心里不踏实,生怕客人闹了肚子,等打听没事了,妈妈才讲给洗衣服的大婶们听,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

  高山缺水。听父亲讲,往常年,山上流水潺潺,稻花飘香。后山根儿有个水泉洼,出了碗粗一股山泉,泉水被一户姓陈的地主霸占,水流过的庄田都姓陈。有一年,姓王的佃户家里青黄不接,向地主借粮,地主不借便也罢了,反而把他打了一顿。王佃户气恼了,暗地里砍一桃木桩,用大锤砸进了水眼里,外面砌上石头。等地主知道没水了,指使狗腿子扒开石头,劈碎桃木桩,露出了黑洞洞水眼,地主一看傻眼了,泉水噎了,至今也流不出一滴水来。

  十里八乡遇上这一股泉水,稀罕极了,我家也沾了泉水井的光,方圆几十里没有不知道咱家的。泉水井虽然不会说话,但它成了我家对外交流的窗口。我父亲毕竟念过一年多的书,山里公认他是识文断字的明白人,他果然没有暴殄天物,没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想法,倒是把水井看得比卞和手里的石头还金贵。父亲说,这是龙神,不能冒犯。他眼里的泉水井是神圣的,每逢新年正月初三以前,父亲不让我们去井里打水,水缸提前要装满水。初三早上,父亲拿上三张火纸,来到水井边,把火纸点燃,对着水井叩头三次,祷告毕,才开始使用泉水。

  听奶奶讲,爷爷当年一担两筐只身来到这大山里,盖了草房,就开始在冒水处凿井,在井边栽上竹子,广植果木。在大门对着的地方开辟荷花池。“荒地无人耕,耕开动人心”。一块没人要的荒地,你下力气把它开垦出来,长出绿油油庄稼的时候,就有人眼气了。爷爷有房子,有近便的泉水井,硬是眼气了一些人,在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山外的赵姑娘闪电式成了我奶奶。

  奶奶生下两男一女,在我父亲三岁时就守寡了。奶奶个子高高大大的,长得好看。这却给爷爷带来了麻烦,爷爷被恶霸带走,宁死也不交出奶奶。爷爷被撕票那天,是腊月三十早上。接下来奶奶经受住了恶霸的威逼利诱,到末了也没有屈从。

  这里生存环境对奶奶不利,孤儿寡母应该离开这里才对!奶奶铁了心住下来,与恶霸周旋到底,到底为什么呢?

  奶奶顶得住恶势力,但要顶住生活的压力,谈何容易!一家人失去了顶梁柱,吃什么,喝什么!奶奶才三十出头,在别人看来,再嫁是必由之路。但是,奶奶硬是咬着牙,挺了过来,从此没有离开过这里。这里,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呢?

  奶奶活了八十多岁,走不动的时候,坐在堂屋里手也不闲着。不是用麦秆给我们掐草帽辫子,就是用高粱杆缝锅盖。我家的房子,由原来的三间草房发展到了六间瓦房,生产队请插队知识青年钱国志当老师,在我家堂屋办了一所小学。

  中午,同学们早早来了,打小纸牌,滚铁环,有意思得很,这些,却没有我玩的份儿!奶奶吩咐我给水井边洗衣服的大婶们搬凳子,拿皂角,拿木盆,要不就是去找搓衣板。天气好的中午,奶奶让我把圈椅搬到井边,她要和洗衣服的大婶小婶们拉家常。我是奶奶的腿,站奶奶身边,听候奶奶的差遣使唤,小伙伴们玩得再热闹我也只有干瞪眼瞅着。

  奶奶后来糊涂了,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喂。我在坡上逮的蝎子,没有顾上到合作社去卖,蝎子瓶放在神桌上,奶奶揭开了盖子,用手捏蝎子往嘴里喂。奶奶嘴被蝎子蛰肿了,手也肿了。奶奶衣服领子上,堂屋地下到处爬着蝎子,等我看到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亏得同学们帮忙,有的用嘴吹,有的用筷子夹,才不致再蛰我奶奶。蝎子蛰人很疼很疼,奶奶不喊痛,只叫口渴,口渴!我飞甲流星般地去井里舀水,奶奶喝了三瓢水,总算定住了心。

  我记得,奶奶临终时,嘴里说不出话,她的手朝水井方向指,当时我们慌作一团,没有去多想。后来才猛然明白,奶奶指的是泉水井啊!奶奶把泉水井当成了家里的活宝贝,她像守财奴一样,守了这水井一辈子,奶奶咽气的时候,她老人家也要喝口泉水再上路。

  小时候,我喜欢在樱桃树下撒尿,妈妈见了,赶快把我们拉开。妈妈很忙,成天累得直不起腰来,可一见到水井边有稀牛屎,干疙瘩羊屎之类的污物,再忙也要停下手中的活路,把水井边打扫干净。妈妈对自然的施舍充满了感恩和敬畏,更怕龌龊了龙神,噎了泉水,那可不得了。

  妈妈是山外大户杨家的千金,那年过六十八军,避难来到大山里,见到这口泉水井,就不想走了。她在水井边上这户人家借住了几天,等扯成线的六十八军队伍过完,妈妈的婚事也定了下来。

  泉水井,在大人们眼里像个宝贝,但是,我却不喜欢,甚至很讨厌。先是奶奶使唤我为洗衣服的乡邻们服务,占用了我和同学们玩的时间,到后来,我对妈妈的做法也不理解,于是,把怨气一股脑撒到了泉水井上。

  当时生活艰苦,队上分的粮食少得可怜,十天半月吃顿米饭,锅底里垫的全是酸菜。中午我们吃饭的时候,洗衣池里总有队上的妇女在洗衣服。放工赶时间洗完衣服再回家做饭吃。早上天不亮上工,到中午早饿得饥肠辘辘。妈妈喜欢装富足,爱面子,把锅里覆面一层白米饭盛了去,端给洗衣服的乡邻吃,我们吃下面的菜粑粑,气得我直翻白眼。家里米桶面缸上贴着“米面常有”的红纸条,面缸里装的麦面,妈妈从开始吃的时候就开始节约,舍不得给我们烙馍馍吃。中午,遇上我们吃红薯苞谷碜的时候,妈妈端不出手,她就毫不犹豫去麦面缸里挖一瓢面,烙一个火烧馍,让我给洗衣服的大婶端去吃。大婶接过馍馍,偶尔也会给我掰一块子,真好吃!这个时候,嘴里越是觉得香,心里越怨恨这泉水井。

  随着时代的变化,人们对水源的认识也逐渐淡化了。在农业学大寨时期,我们高山的男孩子,由于地理条件不好,娶媳妇很难。那时时兴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三大件”,山里人能吃饱肚子都不错了,哪里置办得起这些物件?所以,即使我坐拥宝泉也不吃香了,媒婆给我提了好几次亲,女方嫌山高条件不好拒绝了。眼看20岁还没有订亲,在条件好的同学面前很没面子。当时我心想,谁帮我说说好话,美言美言,娶了媳妇我一辈子不会忘记他的好处。

  说来也巧,又有人登门给我提亲了。这一次提的是山外的姑娘,姑娘针线茶饭样样行,才貌出众,我见过面的,这桩婚事我很满意,心中大喜。

  可是,还没有行“看家儿”的礼,姑娘就犹豫了。这一下我心里凉了半截儿。我家赶快备厚礼,央媒人再登门说合。这姑娘对我有好感,但不知道家里环境咋样,为人咋样?对高山也很发憷。在犹豫的当口,媒人越说好话她越反感。姑娘有出息,她不想听媒人的巧言,决定暗访一下,打听打听这家人为人咋样再做打算。

  她先去找她干奶奶,干奶奶姓韩,住他们一个营子里。她问干奶奶,高山尹家,你看人咋样?干奶奶张嘴就来了一段当时的顺口溜:

  猴头山,尹家院,

  樱桃树下凉水泉。

  门前有个莲花池,

  磨坊挨着水竹园。

  姑娘心里思忖,这环境不错啊!但还是不放心,又去找她大姑。她大姑对她说:“这家人很活泛,人缘好,为啥人们喜欢去喝凉水啊?俗话说,人好水也甜嘛!”姑娘心里有了谱,对这个高山上的人家,也产生了好奇心。心想:“樱桃树下凉水泉,是什么样子呢?我得亲眼去看看!”

  去看看,是农村提亲的第一道礼数“看家儿”。姑娘这一看就看中了,柴方水便,没啥说的,尤其看中了近在咫尺的泉水井。不久,姑娘进了门,成了我现在的媳妇。

  事后,媳妇道出了原委,我听了之后,一下子对泉水井产生了好感。随着婚姻的日臻幸福,媳妇每每谈到相亲之事,我对泉水井就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一个水口,也就是流域的长短,与人口成正比。风水先生选地,也要先看看水口,看看这股水在离开这个地方时留了多少余地。我们这个小山沟,井水发源之后,平坦流出了十丈开外就跳涧流走了。水口短,注定存攒不住多少人口。

  我奶奶生下父亲弟兄二人,然后各生两个男丁,不几年,我们堂兄弟四人分家立户,小山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喧闹,泉水出现了危机,去水井打水,也要分时段了。

  媳妇娶到手不几年,赶上改革开放,我决定走出大山,寻求别样的生活。几十年闯荡下来,几十年打拼,如今我已在喧闹的车城站住了脚。在城市里生养的子女也渐次长大,开始立业成家。大山里走出的我,生活应当是满足的,可陪我辛劳了几十年的媳妇每当喝瓶装矿泉水时,总是唠叨说不如老家的泉水井那水清甜!每每此时,我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在城市的喧嚣挤压中,我魂牵梦绕的,仍是那苍苍青山,那养育了我们几代人的泉水井……

  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弟兄四人,各自带着从山外娶来的媳妇陆续离开了家乡。水井自问世以来,泉水井第一次遭遇了冷清,盛极而衰啊!现在,老辈子都过世了,两棵樱桃树也不见了踪影。老屋坍塌了,屋基场长满了青草,唯独这口泉水井没有废弃,仍然有人在这里取水,在这里洗衣服。逢年过节我回来上坟的时候,总要在水井边驻足很久。

  时间过得真快,离开泉水井转眼三十年了,井水映白发,人生已过半!看看泉水井,想想爷爷奶奶,想想父母,想想两颗樱桃树,一切都物是人非了。泉水井呢,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那样旺盛地流淌着!

  我知道,这泉水井,就是我的生命之源。无论我走到哪里,也无论我境况如何,那汩汩滔滔的泉水总在我心里流淌。让我充满生命的活力,让我感觉心里踏实,让我在进退之间方寸不乱!

  铁打的山水,流水的人啊!不浮华的泉水井,成就了长远!人生短暂,反而浮躁,解决了温饱之后的我,赶着要出去追逐那些虚名虚利,对于养育恩深的泉水井,曾经弃之如敝屣!现在,当我厌倦了外面的生活,回来站在泉水井前面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惭愧,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漂泊异乡艰辛如五味杂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此情此景,我想到了“背井离乡”这个成语,里面的“背”字,于我而言,已经变了味道,变成了背弃!水不会计较这些,我低头照一照,仿佛又见我当年的影子,掬一捧井水尝尝,依然甘甜沁心。我知道,人的最高境界永远无法达到水的高度,“上善若水”,人的善就是向水学来的嘛!

  于是,我释然了,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对待宽厚的长者,大恩不言谢!我静静地站在泉水井面前,心里不住地祷告起来:泉水井啊,泉水井!惟愿活水源头不竭,青山只要不老,绿水天天长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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