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群山间的散文

时间:2022-10-06 15:19:57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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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群山间的散文

  在她的高和低、陡和缓、凹和凸里,山里的人们似乎意识到什么,感慨和思绪跟随那挺拔的群山而连绵起伏。

行走群山间的散文

  这个叫大别山的大山,并没有因为挺拔和俊美而傲视蓝天。她仍默默无言地耸立在属于她的天空下,蓝天也深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呵护着她。他们就这样亿万斯年地相守着。

  我行走在大别山中,已经四十多年了。我一直致力于读懂她。但我一直没能做到,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巍峨挺拔,为何这么蜿蜒曲折,为何这么高低不同……但我也有收获,我在读山的过程中,逐渐明了一个道理,我没有她那么厚实,没有她那么深沉。肤浅如我,在浮躁的社会,如何能读懂群山?

  但我坚定了读山的决心。山的神性召唤着我,我要一直行走下去,努力去读懂她。于是,我随同一班朋友,放下沉甸甸的心思,朝着大山深处,朝着智者的心灵,轻装出发。

  山脊

  沿着山脊行走,这是读山的关键。

  远远地,尚在山脚,你就看到山脊在那里蜿蜒着。这,就是山脊的美,高低起伏,连绵不绝,曲折向远方,何等的气概!

  我以仰视的姿态,走向山脊。我既然是去读她、了解她,就不能冒失莽撞。所以,我怀着尊敬的心情,以拜望智者的心态,走近她,探究她。

  我看见了她的深邃。在深秋的晨风中,在蒸腾的雾帐里,她若隐若现,那么坚硬,那么修长,她收藏了多少曲折?送走了多少涛声?迎来了多少浮云?又经历了多少洗礼?

  我站在岗脊上,也就是站在智者的心灵上。风,从山脊滑过,似絮语,给站在她心灵上的我灌输着春夏秋冬的风情世故;她那赤裸的砂砾,雪白无瑕,大小均匀,你没有坚定地脚力,会被它滑溜到山沟下去的;许多人跌倒,不就是因为定力不够吗?我不必问她在想什么,她的每一阵风都是思想,她的每一粒砂砾都是智慧。

  她,不仅仅是对我絮语。她也是在自语,在默默翻找着自己的记忆。她在想,风是如何吹走浮尘,沉淀出如此清纯的砂砾?我也在想,这么白花花的砂砾后面,积压了多少霜雪?浓缩了多少风雨?蓄积了多少雷电?

  纵使在最狂虐的冬风里,山脊,依然裸露着身体,她向来不会包裹自己;坦诚,是山脊最基本的素质。纵然经历着狂风暴雨,山脊,仍是我自巍然,她奉行铅华洗尽终是我;圣洁,是山脊最神圣的归宿。

  谁都亲近过她,谁都很快离开了她。风陪她一夜,很快变成清明;雨陪她一日,很快变为清新;霜陪她一宿,很快变为严实;雪陪她一季,很快变为圣洁;鸟陪她一昼,很快变为欢歌;人陪她一程,很快变为故事。苍茫之中,山脊义无反顾地自己延伸着自己。

  我们都没能懂得,在我们唯一一次人生中,能这样和山脊相遇,该是何等的幸运?这是万古一次的相遇啊,山脊挺拔在我们短暂的人生中,我们却不能理解她的高大。我们以卑微的思想去猜测伟岸的群山,以低微的脚步去度量延绵的山脊,以不洁的心灵去征服俊美的大山。我们视洁净的砂砾为人生的滑石,把自己的虚浮归咎于山脊的光滑。

  我坐在山脊上,聆听着山风的呼呼声。山脊独饮一切误解,仍然唱着山歌。我抓起一把砂砾,紧紧握住,砂砾在我手心坚硬着,刺痛了我的神经,我仿佛感觉到山脊的万古千秋。手握紧的力量,使砂砾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干脆、威严,那正是山的心声,我心灵随之震颤。谁能做到这样超然洒脱?谁能这样日经月久?谁又能这样默然屹立?

  望着那延续远远地山脊,山无语,我无语。亿万年凝成的山脊和砂砾,何在乎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生一世?

  山峰

  山,最雄奇的是峰。

  任何山,只有峰屻壁立才耐看,才称之为山。大别山不乏这样的山峰。

  我们行走在山脊,但我们更倾力于攀峰。我们致力于登峰,不是为了造极,不是为了满足小小的征服欲和成功感。“无限风光在险峰”,我们短暂的人生要体验到属于自己的实实在在的风光。这种风光,与高官厚禄无关,与万贯家财无关,只和努力、奋斗和汗水相连,亲身经历了,攀爬了,到达了,就成功了,功成大小乃是附属之物。就像大山里的树木,只要葱茏了、茁壮了,结不结果实无关紧要。

  默默地耸立在最高处的是憨厚的石头,也是山峰的头颅。那高昂向天的头颅里没有诗情画意,但却饱含着深刻的道理。那厚实的哲理不知埋藏了多少年代,也不知在山的心窝里酝酿了多少时日,才露出那般坚硬和刚毅,容不得半粒沙子,更容不得一丝微尘,干净得似水洗。山脚下的浮尘太多,飞扬至此,也都望而却步。

  我抚摸着大山黝黑黝黑的头颅,终于知道了她的一点秘密。大山那么高耸,那么厚实,原来是有这样的思想。在挺拔的思想支配下,林木峥嵘,处处青葱。为了锤炼思想,让思想永不停息地升华,她遮掩了所有上山的路;这还不够,还处处设置了陡峭的山崖和密密的荆棘,她要在最高处最险要处安静修炼。读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你有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开拓进取?她不阻止也不指点。她深知,来者都是下了决心的,纵然衣服划破,纵然身体划伤,纵然气喘吁吁,纵然大汗淋漓,总会有人耐得住性子,坚持攀上顶峰,领略山顶那独特的风光。

  这时的山顶,是妩媚、生动的。不说小我天下,起码也是眼界大开。许多人总是攀登,不就是要达到一览群山小,胸怀大世界吗?这种情怀,也只有通过汗水和攀爬,到达顶峰才能真切体会。

  我躺在山峰,与山对话。我想读懂她,仅凭攀爬和欣赏是不够的,我要和她做心灵的沟通。我把耳朵贴近石崖,那里有厚实的嘱咐;我把心怀贴近石壁,那里有坚挺的叮咛;我迎风而立,沐浴着东南西北风;我转身四顾,欣赏着春夏秋冬景。山,生长如此,就真正地耸立了伟岸和高大,她已经超脱于尘世,从从容容,见多识广。于是,山峰放低了格调,让山花、芳草、树木、月光、白云、鸟虫都在自己身边成长,山峰所引领的大山,一派葱茏,一片和美,相互支持,相互竞存,坚守着那份和谐、安稳和壮丽。

  山谷

  山谷是山的起点。它以极低的姿态给山耸立入云的高度。

  我常常行走在山谷之中,我把自己也隐埋在山谷里。我不是想当隐者,因为我还没那个境界和资本。我只是想在山谷里思考一些什么,感悟一点什么。

  山谷中很静。没有人生的喧嚣和名与利的诱惑,只有一丛一丛的,挂着小果的杂生的树,和青了又黄黄了又绿的小草。我喜欢沿着它狭长而逼仄的幽径,慢慢地向纵深行进。在行进的途中,我欣赏一路的美景,我聆听四周的天籁之音,我领受从峰巅上倾斜而注的山风……这时,我的思想已经不在体内,而是追着山风,随着幽径,飘行在山谷中。

  山谷,静寂空渺。但我从不觉得这山谷中是孤寂和枯燥的,反而体悟一种属于我自己的发自心底深处的融融快意。我喜欢躺在一片枯草地或一块大石头上,聆听天籁之声。山风拂面,花香飘渺,远远近近的松林,随风掀起一波波细浪,那可是一本永远也读不完、永远都耐读的自然大书。我仰天而卧,闭目自思。任山风自由的翻开这本书,我尽情享受着翻书的“哗哗”之声。让四周的山林给我朗读着这本书。读着,读着;听着,听着……我眼前晃荡着一幅美景:山林葱茏,山花烂漫,山泉叮咚,山雾迷蒙……何等亮丽的境地。我甚至于看到了身着七彩服装、风姿绰约的七仙女,在我四周翩然起舞。这种“天人合一”的和谐美丽,在纷繁复杂的红尘中已经很少再现了。

  亿万斯年,山谷就这样甘于俯身山峰,为山峰默默铺实坚硬的基础,成就了山峰的高耸入云。我徜徉在山谷,把自己融入素雅、融进低调。

  俗话说,美是脆弱的,总抵不过沧桑时光的磨砺,一幅画卷里的墨迹,终会斑驳、褪色,随时间的烟云销声匿迹。而这山谷的幽静素雅是长久的,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减它的魅力;山谷的“虚怀若谷”则更会如山花烂漫,山泉叮咚,永久!永久!

  山溪

  大别山,有着无数的山峰、无数的山谷,也就有着无数的山溪。

  潺潺的山溪,给大别山注入了灵性,给大别山赋予了生机。山因有溪而秀,溪因有山而美,两者相辅相成,构成了大别山和谐美丽的水墨画卷。

  我们一帮喜山乐水之人,常常结伴而行,追逐溪水,去寻找大自然的美丽与愉悦。

  大别山的山溪,流量不大,温婉可人。一湾碧水蜿蜒在山脚的峡谷间,矜持,娇羞,秀美,时而穿越浮叶碎石,时而钻入浮桥栈道,时而入山进洞,时而临崖一跃……那一缕缕,一丝丝,一串串,一颗颗珠沫玉屑轻溅,如雾如烟,如彩如虹,清涤着我们心灵。偶尔,有几颗,有几丝落在头顶,钻进肌肤,凉凉的,润润的,一种被水珠亲吻的惊喜,一抹被大自然爱抚的惬意,就那么潜入了身心,余韵缭绕,回味无穷。

  阳光为山溪注入波光粼粼的眷念,山溪盛满熠熠生辉、美轮美奂的爱恋。在这温馨的爱恋中,碧水潺潺的低吟,淙淙的倾诉,哗哗的欢笑,叮咚的私语,汩汩的嬉闹……

  别样的溪水,将大别山的春夏秋冬,浓缩成典雅精妙的景致。观之赏心悦目,品之余味无穷。有时溪水把时光梳理成曲折灵动的韵律,仿佛那绝妙的唐诗宋词;有时溪水把山峰山谷泼洒为绚丽斑斓的画卷,鉴之淡远清幽,赏之静心灵悟。那些山溪谱写的一首首婉约叮咚的乐章,曼舞在山林之中,飘荡在山谷之内,千豁回响,万谷和鸣……

  我们沿着山溪而行,聆听着溪水流淌的潺潺之音,目视着溪水闪闪的波光,于舒缓清越、动静相宜的愉悦中,释放着心灵的欢乐与烦恼,纵情着身体的跃动与癫狂。

  我们跟着溪水,时而跳跃,如灵蛇一般;时而翻越,像灵猴一样;我们整个人都好像化作一阵清风或一滴溪水,或飘然,或沉寂,或雄浑,或壮美,或放肆,或斯文。溪水牵引着我们,我们陪伴着溪水,忘却寂寞,一路欢快向前,向前……

  溪水是开明开朗的。它在大山温厚的怀抱里,日夜不息的奔波着,既不故作深沉,也不张扬血气。以舒缓自由轻快的姿态,在石缝里探寻,在悬崖上跳跃,在山坡上清流,在河谷里欢歌。它成就了一曲自由之歌,前进之曲。

  溪水是奋不顾身的。它知道前方不是一个单纯的世界,一路上跌宕起伏,迂回曲折,有无数的艰难阻挡,更有无数的深潭悬崖。但它不闻不问不顾,一直向前,遇到山阻隔石阻挡,它换个方向,绕过曲折再向前;临到石崖,它毫不退却,义无反顾的一冲直下,将自己摔得粉碎,也溅起朵朵浪花。它不管前方是高山、平地还是悬崖、石壁,都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越接近危险,它就越不会转弯抹角;越接近真理,它更不会犹豫傍徨;越接近成功,它越深沉永恒。它不择细流,不避险阻,亘古不变的向着大海流淌、奔波。

  纤尘不染的溪水,流动着美丽,流动着精彩,透亮着我们的心灵。它纯净无暇,滋润着山,润育着花,妆点着世界。放眼一脉奔涌的溪水,胸中的尘埃,全都被它一洗而清,一清而静,一静而洁,一洁而纯。

  山溪水,经流不息地奔跑着,踊跃着,一会儿欢如蹦兔,一会儿静若处子,一会儿轻歌曼舞,一会儿狂跌怒号……我知道,你一路前行,终究要回到你的归宿,你的大海!

  亲临山溪,沐浴飞瀑溪流,素湍绿潭,唤醒了我们不老的童心,我们乐此不疲,乐此忘返;漫游山谷,幽幽清风,草木含香,树木葱茏,我们不由得迷醉溪水,醉卧山谷……

  山溪,滋润我们心灵的恒久灵泉。

  我们生活的小城,四面环山,我们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为了读懂她,我们一班朋友只要有空,就相约出行。四周的山脊、山峰、山谷、山溪,不仅留下了我们许多足迹和欢乐,也丢弃了许多纷繁与复杂,更生发了不少感慨和思索。但,我们收获了简单,收获了深邃,收获了大山的深厚!

  所以,我要继续行程,沿着世世代代山里人踏出的朴实厚道,朝着大别山深处跋涉,不停读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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