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涡流，隔离，中毒散文
一、涡流
一个人生存在世界上、生活在社会中，不是真空，也不是温室，免不了总会遇到某种危险的吧？
这里所说的“危险”，并非一般的“不安全”，而是指可能危及生命的那种危机。
在以前的经历中，我就有过多次如此犯险的体验，有的是天降的，有的是外来的，也有的是自找的。回忆起来，尚有余悸，却也是有益的教训。
记得那第一次犯险是自找的。
那天，当我们看到那艘汽轮，一条钢缆拉着一长串驳船逆江而上的时候，岸边的孩子们都欢呼起来，赶忙甩掉书包，脱去衣服，一个个“扑通，扑通”跃进江里，朝着船队游去。
这是一群四年级的小学生，镇子上出了名的野孩子。放学后从学校溜出来，夏日炎热，跳进西江游泳成了常事，老师、家长都管不了我们。最过瘾的莫过于攀到上行驳船的尾舵处，让驳船将自己带到上游的远处，然后离开尾舵，仰身躺在江面，让江水把自己送回下游再上岸。这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是何等的舒服，何等的惬意！
我们把这种行为叫做“放流”——是“放流”，不是“流放”。
我生怕落后，连续地甩动双臂划水，向江心游去。我并不是初出茅庐，自然知道必须抢在驳船还没驶过之前，游到船头等着，才可能慢慢接近尾舵。我游得够快的，抢前也抢得太过了，竟然游到了那艘汽轮刚刚驶过的水域。
突然，我感到水流有一股力量，把我往汽轮的船后拉去。我意识到不妙，本能地往外游。可是，水流的那股力量太大了，我运出全身的劲儿往外划水，下身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拽过去。恐怖立时传遍我的全身，我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想喊“救命”，但嘴一张开，叫声就被江水倒灌了回去。
就在我脑子将要迷糊的一刹那，似乎听到有个喊声：“快！快往外游！”紧接着，有一只手搭到了我乱挥的右手，将我往外拉；显然他的力气也不够，幸亏还另有一只手又搭住了我的左手。两个人一左一右，奋力地将我拖出了那股湍急的水流。
救我的人，是阿春和阿林。他俩年纪比我稍大，经验也较我丰富，就这样把我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
“你怎么往那儿游！”事后，阿春气急败坏地骂我，“你想找死啊！”
阿林倒吸一口气说：“好险！你没听说过？前街的大成，前年就是这样被吸到船底淹死的！”
原来那艘汽轮在江水中行驶，会使船尾的水域形成一股涡流，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接近它的人拖进涡流里，吸到船底去的。
我后怕着。对他俩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有唯唯诺诺，铭记在心。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至今记忆犹新。现在想起来，这也许就叫做“犯险体验”或者“挫折经历”吧。
乱曰：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也会有涡流的；如果你缺乏理智的头脑和应对的能力，就可能会被它吞噬。之乎者也！
二、隔离
很不幸，我被白喉病扳倒了，被隔离在父亲以前住的那间小房里。
门是在外头锁着的。每次家人进出时，我都听得到开锁、上锁的声音；我被强行地与外界断绝了。这间小屋就像牢笼，把我困在里头。
说老实话，即使门不上锁，恐怕我也出不去。我躺在床上，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连爬都爬不起来，又怎能走出门外去呢？但我以往太过生猛，调皮好动吓坏过家人，他们不得不防着我逃走。
这场病来得无声无息，我也不晓得是怎么染上的，看来这次犯险，就是天降之祸啊。起先我感到身体发热，咳嗽，声音嘶哑，但我全不在意，照常上学；谁知咽喉越来越疼痛，脖颈都肿了起来，然后就是晕眩，那天放学回到家，我一躺到床上就再也起不来。妈妈慌忙把我背到镇医院，由李院长亲自看诊。
李院长是我爸的同乡好友。据说他诊疗后吓了一大跳，责备我妈：“都病成这样了！怎么现在才送来！”
诊断是“白喉”。这是由白喉杆菌感染呼吸道所引起的一种可怕的传染病，起因是细菌造成咽喉黏膜细胞的坏死，产生特殊病变，大量渗出的纤维蛋白、坏死细胞等凝结在一起，覆盖在黏膜表面形成一层灰白色的假膜，所以叫做“白喉”。喉咙的假膜逐渐变厚，会造成呼吸困难而窒息，严重者可以导致心肌炎与末梢神经麻痹，对儿童的生命有很大威胁，病死率也超过患者的10%。
——这些都是李院长告诉我妈的。他的言下之意，你儿子的病已严重到那个程度，几乎没把我妈也吓晕了。
为了避免传染他人，李院长建议把我绝对隔离——就这样，我被锁在了这间小屋里。
我困在这斗室之中，整天躺在床上。咽喉肿痛，不能进食，只能吊葡萄糖水。也不能说话。更不能看书。精神总是恍恍惚惚的，甚至不能正常思维。脑子稍微清醒的时候，我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小窗外面朦胧的天空，不由得胡思乱想——我念小学四年级，不过才10岁，刚刚认识这个世界，难道就要离开了么？
镇医院距离我家不远，大约五六百米。李院长每天定时上门，给我看病。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个病折磨了我整整一个月。我与外界的接触，除了来治病的李院长、来探望的爸妈姐弟，所剩下的就只是那个小窗口。那个闷啊！闷得我简直要发疯。这才知道，孤独寂寞是如此可怕！
事后回想起来，我从心底里害怕的似乎不是白喉，而是“隔离”。
乱曰：隔离，是世上令人恐怖的事物之一。不是么？犹如一个人被遗弃在沙漠里，除了你自己，周围全是杳无人迹的茫茫黄沙，那是怎样的感觉？其实，生活中还有一种东西叫“隔离审查”，那就更可怕了。子曰诗云！
三、中毒
又……倒下一个！
在一次木薯中毒事件中，我是倒下的第三个。在我之前，我姐、我妹都倒下了，陷于昏迷状态。
五年级乙班下午第四节的体育课还没上完，我早已感到阵阵头痛、发晕、恶心，于是向老师请了假，跌跌撞撞地回家。在路上好几次晕眩，差点摔下路边的水稻田里。硬挺着走到中学教室旁边的那张池塘时，我再也支持不住，一阵天旋地转，跌倒在池塘边（幸亏没摔到水里），昏迷了过去。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到我脑子恢复意识时才听说，昨天是下课的中学生发现昏倒在塘边的我，认得是副校长家的孩子，于是慌忙将我抬回到我家中，这才有了救活我的机会。当时，我姐、我妹已昏迷在床上——我们三姐弟都是木薯中毒。是我们自己找的祸，只怨我们太馋嘴了。
昨天中午，我妈把种在坡地里的木薯挖了回来，洗净后切成一节一节的，放在锅里煮，煮得开了花——木薯裂开了缝。妈妈是打算把木薯煮熟，然后用清水浸泡几次去毒后，再炒给我们吃的。
可我们等不及了。趁着妈妈不在的时候，我溜进厨房，掀开锅一看，嗬！满锅白花花的木薯！我伸手抓起一块，吹着热气，张嘴就咬；那木薯的味道甜甜的，粉粉的，很好吃。于是，我抓了好几块揣进衣兜，在回小学的路上边走边吃，觉得滋味美极了！
不光是我，姐姐、妹妹也是这样，偷吃了木薯。也怪那时家里生活困难，肚子里油水少，我们见到啥东西就想吃。这可怨不得我妈妈。
那时我们却不懂得，木薯中含有一种亚配糖体，经过它本身所含的亚配糖体酶的作用，析出游离的氢氰酸，人吃了就会中毒。其症状轻则呕吐、头痛、嗜睡，较重者心跳加快，抽搐，严重者则会昏迷、呼吸困难、瞳孔散光、心律失常，最后因呼吸衰竭而致死。
我们三姐弟都是严重的中毒。据镇医院李院长的太太陈医士说，还算发现得早，要不我们就死定了。当时，也不知是陈医士的秘方，还是哪个高人的支招，据说我爸四处奔跑去找生油，给我们三个每人灌了哪怕没有三两斤的花生油，让我们在迷糊中呕吐，吐了个一塌糊涂，吐得满地秽物，这才险险地把我们从死亡线拉回到人间。
这事不由得我们不后怕。从此得到教训：不要贪吃，小心中毒。
乱曰：为馋嘴者戒！进食前一定要鉴别清楚：啥东西能吃，啥东西不能吃。如今，食物安全很成问题，更得多留神，里头可能含有三聚氰胺、苏丹红、染色剂、非法添加剂，还有地沟油什么的，毒素厉害着呢。假若光顾贪嘴，说不准就会要了你的命。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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