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一只肩头的散文

时间:2022-10-06 23:19:55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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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你一只肩头的散文

  那一年,我出来打工,我们酒店30多名员工,在临近春节时,各个思乡意味浓,有的天天叨咕家乡这个好吃,那个好看,有的借助家里有事,干脆早早回了家。

借你一只肩头的散文

  元旦前后,酒店员工也就剩了20来名。我是第五墩墩工,由于我和老板是老乡关系,每走一名员工,我也想早些回家的话几次涌到喉头,几次又硬咽了回去。

  元旦那天,老板怕我们想家,上午把我们召集到一起,临时开了个小会,会议内容是今天过元旦了,所有留下来的在座的员工,老板请客会餐,每人点一道菜,除了烤大虾,红烧海参外,酒店菜谱上所有的菜,可随意点。

  小霞和宝勇乐的直拍巴掌,几名大厨美滋滋的,脸颊上洋溢着一年到头,该得到老板犒劳一回了的成就感。

  几名大厨得寸进尺地议论起喝什么酒,其他员工也都开始琢磨起那平时从大厨马勺子里倒出来、吱吱啦啦冒香气、曾馋得人们一度直流口水的美味佳肴,有的毫不客气地报出菜名。

  我和洗碗工大大姐,丝毫没有被老板这一举措所打动,思乡的心越加强烈。当老板统计到我俩这块儿时,我想家乡的酸菜,已经想的快生病了,曾几何时都把大厨大马勺儿里的菜肴,想像成家乡的杀猪菜。此时。我和大姐正在交耳,窃窃私语老板能不能早些放假。老板一叫到我的名字,我脱口而出:杀猪菜。

  员工们一阵大笑,因为这道菜太俗,太给老板省钱了。笑声最大的当然是南方的员工。小霞和宝勇力挺了我。

  大大姐在所有员工中,年龄最大,老板问到她时,她没有点菜,她提出一条建议,建议老板早些给员工们放假,让员工早些回家过年。

  老板对大大姐的直言不讳给予驳回,老板说,从南方到北方,从中央到地方,哪个国营企业、哪个个体户,不都是元旦一天假,大年七天假,怎么,咱们酒店就特殊?你要是实在想提前走,你就吱一声,没人拦你。

  大大姐当场表态明天回家。我真想说,我也想回家,可看到老板几次避开我的眼神,只好又咽了回去。

  元旦晚上大餐一过,思乡的意念更浓重了一层。

  晚上想家想的睡不着觉,早上醒来,厨房里便传来第三墩工孙宝勇鸣锣般的歌声(一封家书):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吗……

  我去卫生间急忙洗漱的这段时间,宝勇重复着,一遍遍唱着这首令员工心碎的歌。我洗漱完,接近早八点,恰好是全体员工上班时间。我来到厨房,操起足有二斤沉的不锈钢切菜刀,堵着气地咚咚咚、咚咚咚,敲小鼓一样切着葱花。宝勇以为我不爱听,换了首《常回家看看》。宝勇的歌声,深情厚谊,充满了对家乡父母双亲的思念。

  我一边剁着葱花、蒜末,一边想念我的母亲,一边滴着泪。服务员小霞发现了,为我送来纸巾,宝勇过来劝我。这样难捱、闹心的日子,终于熬过了20天。

  好消息来了,宝勇和小小早上跟老板去火车站排队买票了。可是,当他们回来说没买到车票,我的心就像十五个竹篮子打水,七上八下,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所剩的十五六个员工,都跟着盼望明天;明天来到又盼到后天。后天老板有些急了,说不睡觉了,半夜去排队买票。

  后天早上,老板果然拿回来几张票,是南方员工的票,老板把老乡——我们北方员工这几张车票卖掉了,换了好几百块钱。

  老板尝到甜头,第四天,又叫去几个员工,帮排队买票,买到票再卖掉。第五天他们就蹲在火车站成了专业票贩子,酒店里只留下老板娘、两个厨师、两个服务员、以及墩工我。无论来多少客人,我们都要将客人点的菜,以最快速度顶上去。虽然累得要命,但由于心中期盼老板回来能给我们带回一张通往家乡的火车票,所以再累我也不觉得累。

  阴历腊月二十七,老板一人很晚很晚才回来,我忍无可忍的走过去,向老板要车票,老板惊诧地看着我,好像忘记给我们买车票的事,我执拗地逼视老板,老板方拍拍脑门道,又让我给卖了!没事儿,宝勇他们还在那排队呢,你放心,你们北方这五张车票……绝对没问题,这两天我认识了一个在火车站里上班的人。你们不要担心回不去家,今天二十七,明天二十八,后天吧,后天如果没有你们的车票,我就让这位朋友把你们送上火车,到车上补票一样。

  小霞说,那不是没有座位了吗,我们累一年了,想回家过个消停年都过不好。二十九上车,三十儿到家,到家那天就是大年三十啊……

  小霞话说到这,再不能往下说了,将最后一层不可言露的埋怨,埋藏到肚子里去。老板以他心中自揣的小九九安抚小霞,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位朋友保证能给你们搞到座位,哪能让你们在火车上站二十多个小时。

  我把回家的期盼又拉长到腊月二十八。这两天时间里,我们人人都打好了回家的礼物,每人至少带两个箱包,一箱海鲜,一包随身衣物或车上吃的。

  终于盼来了腊月二十八。上午,老板用他的面包车将我们送到火车站,我们一一拿下包,挥手和他道别,老板叮咛我们过完年早点回来。其实他不这样叮咛,我们也得回来,因为老板这里还压着我们每人一个月的工资哩。

  我们像逃荒者,各自背着大一包小一裹的东西,紧跟着老板的“朋友”,唯恐他把我们甩下。此人带我们出了检票口,又送我们到站台。

  站台上黑压压的,那是人吗,小霞这一问,我们定睛望去,车门已被旅客堵的水泄不通,车窗上也挤满了向里爬行、向里投包的人。这壮观的、人山人海的乘车情景,简直像一群蚂蚁密集在横倒的一棵大树上。仿佛面对一幕老电影上逃荒似的镜头,我们望而生畏的放下身上的箱包,宝勇叹气:这有车票的都不好上车,我们没车票的怎么能上去。咱老板这不吭了咱们了吗?

  小小说:老板不说这位朋友,包给咱们送上车吗?咱愁什么?

  大家回头再找送这位朋友,此人不知何时溜掉了。宝勇、小小、小龙三个男孩子气得骂骂咧咧。小霞急哭了。也许因为正和小霞谈恋爱的缘故,宝勇忽地一下来了勇气。宝勇冲向车窗,欲向上爬,可是几次都被挤得掉了下来。

  火车头呜呜鸣笛了,宝勇还在试探地向上攀爬。小霞吓得直喊:宝勇下来,下来啊,我们回不去家,就回酒店,让老板给咱们过年。

  宝勇急中生智,回头朝我喊:二大姐,你和小霞看好包。小小,小龙,都过来帮我,我们一定上去,都回家过年,一个不能少。

  车窗下,小小机智地蹲下,将两只肩头递给宝勇,小龙在后面护住他俩这条人梯,小小较着劲直起身,宝勇俩手抓住了车窗,小龙从后面用力推宝勇,宝勇拼命努力。我和小霞眼见宝勇头钻进去了、身子跟进去了,腿也进去了。

  年轻气盛的宝勇占领了有利地形——整个车窗。十三件箱包很快被递了上去。火车第二次鸣笛,我们即将面临给家人买的年货被火车载走,宝勇一人又拿不下这么多东西。怎么办,这时宝勇又一声大喊:小霞,二大姐,快上车,小小,小龙,在下面断后。

  我和小霞先后被车里的宝勇拉、车下小小、小龙推着上了车。接着火车第三声长鸣,小小和小龙似乎绝望透顶,车上的我们仨,大呼小叫的喊他们,即将放弃上车机会的小小和小龙,被我们哭叫的愣怔过神,俩人再次冲向车窗,一边抓向一侧车窗框,一边伸来求救的手,宝勇拽住小小,我和小霞拽住小龙,车下,乘警的哨子声呜呜的吹响,火车闷闷叫着启动了。我们五个人死也不放手,不放手,直到小小,小龙整个身子被我们拖进车厢里,拖进车厢里……

  我们激动的抱头痛哭。宝勇说,都上来了,一个都没少!快,再看看我们的箱包丢没丢。

  我们往一起归置完,真的一个不少,十三个箱包已经被我们垒砌成了小山状。我们露出了笑容。小霞举起拳头:吔,团结就是力量。

  火车已经驶出两个多小时了,车厢里,四个人的座位上坐了五六个人;两个人的座位上坐了三四个人;放吃的小餐桌上挤满人;过道上、座椅背儿上的人也一个挨着一个,简直连想插只脚的地方都没有。旅客无法上厕所,乘务员无法检票,我们五个人也无法找乘务员补票。

  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如此。练了这么长时间瘦身术的我们五个人,又饿又困又累,但也不能吃东西,因为吃喝了东西就需要上厕所,所以不能吃喝,不能给自己、给其他人找麻烦。也许满车厢的人都和我们一样的心理,没有谁吃东西,没有谁去厕所,几乎人人脸上都显示出两个字,坚持。

  不知什么时候,小霞趴到了宝勇身上,宝勇只好依附到座位边缘,固定了位置,为小霞撑起一只肩头。

  不多时,小小、小龙也疲惫地歪倒到他们肩背上睡着了。

  我困倦,我疲惫,我感觉脚和腿浮肿了。想想途中需要二十多个小时,还有那么多站地——漫长的路段,等我们一刻钟一刻钟的去捱过。此时我真想像他们那样趄歪到一起,睡上一觉。可我不能,我是他们尊敬的二大姐,我要挺得住,我要看护好十三个箱包,因为这堆箱包里,除了我们孝敬父母的海鲜,还有我们五个人一年的工资。

  十多个小时过去了,许是宝勇肩头被压得疼痛难忍,他第一个醒过来,接着他们三个都跟着醒来,听到宝勇说肩头麻木了,小小和他换了位置,小龙做第二个垫背的,小霞和宝勇拉着我,让我趴到他们肩头睡一觉。我像虾爬子一样向后缩。小霞见我如此外道,惺忪着眼,再次拉着宝勇和她一起趴到他们肩头,睡着了。

  我数数打发饥渴难耐、疲惫不堪的忍受时间,从一到一百、到一千、到一万,重复来数,不知何时我趴在箱包上睡着了。我梦到家乡、梦到母亲、梦到孩子,我感觉到了人体的一股温暖。足足睡了一大觉,当我醒来,发现我是在他们四个人互相给予温暖的的体温下,在宝勇的肩头上熟睡到现在的。我不好意思的直起身,宝勇抬头看看我,将他那被我压过的肩头再次递给我:二大姐,借你一只肩头,再睡一会吧!

  我心头洋溢着感激,脸上依旧显现着成熟人的木讷。

  这时小霞、小小、小龙如张开的扇子,一个个抬起头,将他们尚未完全成熟的肩头送给我:借你一只肩头,借你一只肩头……再睡一会吧!

  我笑笑摇头,可是他们不忍我再坚守看摊,三个男孩子轮番看护箱包,剩下的,小霞就将我们搂到一起。我们互相感觉着心跳和温暖。

  哈尔滨到了,20分钟上下车时间,车门被打开,刺骨的寒风跟随上下车的人从车门钻进来,很多人不约而同的打起哆嗦。而我们五个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但五个人的体温始终汇集在一起,那是何等的温暖。

  只可惜的是,直到抵达牡丹江终点站,关于火车票,也没机会补。

  火车如此拥挤的那个年代一去不复返了,而现在,通往家乡的火车——高铁、特快、普快,很多很多。可今年回来的火车上,再也寻找不回那个年代的温暖了。一节车厢里一百一十八个座位,外加二三十无座位站立的旅客,虽然不算拥挤,但一节车厢里,一百四五十号旅客当中,只有三五个年长的人,其余乘客都是朝气阳光的年轻人,他们除了上车时因包裹挤碰吵起嘴,就是坐下来后玩弄智能手机,再则就是比赛似的掏出包中美食开始大吃,无论男女。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我发现这些二十啷当岁富有朝气的年轻人们大多数是大学生,或大学毕业的就业生、三分之一是打工族。前者的脸上多了份狂傲和自私,少了份处世哲学中最最重要的善解人意;而后者,多了层社会底层人的相互理解及体谅。总之,整个车厢,人人的脸上是木讷的,想找个人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都是一种奢望。

  一半的旅程过去了,我按捺不住寂寞,借上厕所的机会站起身,将座位让出去。回来后,发现有个年轻人睡着了。我没有去叫醒他,我倚在座位的椅背上,脑海不断翻腾着那一年回家的情景;眼前不时浮现出宝勇、小霞、小小、小龙,一个个可爱的身影;耳边不时传来他们那亲昵的声音:借你一只肩头,二大姐,再睡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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